陳荏萬沒想到寒假打工會發一筆這麼大的橫財,以當年的行情,大學畢業生頭兩年也未必能拿到月薪三千,他才干了不到半個月。
鄭老板不但給他錢,另外讓表妹去給他去買了一雙鞋,估摸著價格不便宜,穿上去輕飄飄的。
他不解:“鄭哥,你這干嘛呢?我有鞋。”
鄭老板說:“別太虧待自己,你那破膠鞋扔了吧!”
“可我怎麼還你情啊?”
“不用還,”鄭老板笑,“改天我買了大帆船,請你到東南亞玩去。”
一般人說“改天”“有空”“以后”都是托詞,沒法實現的那種,鄭老板卻說到做到,一年后買了帆船要帶陳荏去泰國,三年后買了重型機車邀請陳荏騎行西藏,五年后開著房車要去中亞,特地給陳荏留了副駕駛位……回回把林雁行氣得臉如鍋底。
陳荏穿著新鞋開學去,因為有錢而意氣風發,走路都不溜邊兒了,林雁行半開玩笑地問:“怎麼了呀哥?”
陳荏說:“多叫幾聲,往后哥養你。”
林雁行便揉他那圓滾滾的小腦袋,笑罵:“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不就是三千來塊錢嘛,誰沒有啊?”
開學沒幾天便迎來了一個重要的西方節日——情人節。
十一中日常管理雖嚴,風氣卻比較開化,從校長往下的老師多數只抓學習,不會干涉學生的精神生活,比如看書看電影追星過節什麼的,只要不影響學習盡管去做,有些年輕老師還帶頭玩。
于是外界關于情人節的營銷一起,學校內部也蠢蠢欲動,很多女生琢磨著該給喜歡的人送巧克力了,十一中の花、絕世の天馬林雁行閣下也等到了豐收的時刻。
當天下雨,課間操暫停,陳荏被張老太喊去整理資料,回來就被江淑惠抓住吐槽,說林雁行個驢,在二十分鐘休息時間里收了十多斤巧克力,自己還睡得跟山似的!
陳荏說:“我操?”
江淑惠薄怒道:“都他媽從窗口往里扔,扔錯了的就砸我腦袋上了!”
出于保護學生視力等目的,許多班級都是每周或者兩周整體挪一次座位,林雁行這次正好坐在靠窗位置,相當方便收禮。
陳荏望向林雁行,后者笑:“我有什麼辦法?我也控制不了啊,要不大伙兒分分?”
陳荏建議:“你今天就別往校園里走了吧,替自己省事,也替人家省錢,另外打球就打球,別賣弄。”
林雁行心想這冤家還嫌棄起我來了?
“我那不叫賣弄吧?”
惠惠兒冷笑:“你好騷哦。”
陳荏看墻上的鐘,見離上課還剩五分鐘,便抓緊時間去廁所,途中又遇到女孩兒跑來讓他給林雁行轉交巧克力,他客客氣氣地全收了,揣在校服兜里。
外班的巧克力水一般地送,1班內部卻很平靜,文娛委員周鑫靈的遭遇明明白白告訴大家:誰都沒機會,不如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另覓良人。
此外周鑫靈的名聲突然臭了起來。
按理說她也沒做啥,不過在林雁行跟前撒了幾天嬌,可自從圣誕過后,關于她的謠言就無孔不入地鉆進了同學們的耳朵里。
說得當然極難聽,比如林雁行那些早期私生飯們造的謠——初中打三回胎什麼的——居然被添油加醋,連細節全編出來了。
流產都有三回,那男朋友就更多了,周鑫靈莫名其妙被按上了一個公交車的名號,短時期內同學們看她的眼神便轉為曖昧和不屑。
上學期期末時間比較緊張,傳八卦的人還少些;
考試后補課那幾天謠言到達了巔峰,要不是學校及時放了寒假,周鑫靈估計得挨高年級學姐們的大耳刮子。
現在寒假結束,謠言也卷土重來,所以林雁行收巧克力的時候,她正被人堵在女廁所里,被兜頭潑了一瓶藍墨水。
陳荏在洗手時忽然聽到有人哭。
高一年級的教學樓比較老式,男女廁之間的那堵墻沒有起到頂,近兩年才用木板隔上,互相能聽到聲。
不管女廁所里傳出什麼聲音,陳荏作為一個男孩兒都不該過問,但那邊實在哭得太慘,陳荏都害怕她尋短見。
預備鈴打過,上課鈴也快敲響,陳荏聽哭聲一點沒有止歇的勢頭,只好問:“同學,你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大聲啜泣。
“不哭了啊,”陳荏柔聲勸,“快上課了,回教室吧。”
那邊抽噎:“不關你的事!”
這下陳荏聽出來了:“周鑫靈?”
“……”周鑫靈邊哭邊斷斷續續地問,“你……你是誰啊?你……你怎麼……知道我?”
陳荏心想那可不,咱倆一個班的,為了你林雁行還和我鬧了一場。
他說:“你快別哭了,出來吧,我是陳荏。”
周鑫靈問:“你是……林……林雁行的同桌?”
因為老把陳荏喊作“馬仁”,周鑫靈還被林雁行訓斥過,所以印象特別深。
“對。”陳荏說,“一起回去上課吧,下節是物理。”
周鑫靈哭著說:“我不能出來,我……我……”
陳荏第一反應是女孩兒那生理問題。
他并非愣頭青,上輩子也跑去便利店幫小姐姐們買過衛生用品,因此說:“你在這兒等著,我把江淑惠喊來。”
又脫校服說:“拿我外套系在腰上先遮一下,你到墻這兒來,我把衣服從上面傳給你,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