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荏滿口答應,回廚房繼續干活。很快飯菜上桌,他開了一罐可樂給自己滿上,享受當下美好生活。
“新年快樂,”他溫柔地對自己說,然后遙祝上輩子的朋友們,“歲歲平安!”
他獨自吃飯喝飲料看電視,被小品逗得咯咯直笑,快樂真像沙子里的金粒,那麼珍貴、稀少又閃亮,是該偶爾彎腰把它們撿起來。
大門突然被敲響了,他扭頭,不知道這個時間還有誰會來,難道剛才搬桌椅吵到樓下了?
他遲疑地問:“……誰啊?”
一個急切的聲音說:“我!”
他趿著拖鞋去開門,門外站著林雁行。
那小子居然又剃了頭,這次實在太短了,兩側露著青色的頭皮,輪廓利落精神至極。
林雁行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笑出滿口白牙,高高舉著好幾只食品袋:“我媽讓我給你送點兒餃子!”
“……你媽回國了?”陳荏問。
“我爸我媽都一樣,我爸讓送的總行了吧?”林雁行說,“進去進去,別堵門口啊!”
他從陳荏身邊硬擠進屋,背對客廳的落地玻璃窗站著,身后天空大朵大朵的禮炮綻放,火樹銀花。
“哇!”他被映襯得滿面光華,驚嘆,“還是這邊好!我家那塊兒靠近風景區,禁放煙花爆竹,可他媽無聊死了!”
他家不是靠近風景區,而是就在風景區里面,試想西湖岸邊有塊風水寶地被開發商占了建了個別墅群,里面住著些達官顯貴,差不多就那意思。
窗外噪音很大,陳荏不得不扯著嗓子問:“這麼晚了你還出來干嘛?”
林雁行便從食品袋里往外掏好吃的,擺了滿滿一桌,然后湊到陳荏耳邊說:“新年快樂。
”
也許注定要當大明星,他說話的聲音向來很悅耳,此時突然帶著點兒啞和柔,陳荏被他刺得一抖,想起似水如歌的比喻……或者說似酒,陳荏聞到他的呼吸里有醉意。
陳荏問:“你喝酒了?”
“我家年夜飯必須喝白的,不然老爺子不高興!”林雁行眉飛色舞,“我們老林家天生酒量好,我爸有八兩的量,我幾個伯伯姑姑只會比他多,我徐哥都有半斤。”
“小徐總不是你們家的吧?”陳荏問。
“是啊,怎麼不是?”林雁行認真道,“我哥啊!他喊我奶奶也是奶奶,喊我伯伯也是大伯,就是喊我爸哥,我爸這麼多年也傻乎乎地挺接受。”
“……”陳荏不幫他們老林家整理輩分,坐下來繼續吃菜。
林雁行走到他背后,彎下腰,雙手撐桌將他整個人包在里面。
陳荏轉過眼,只見兩人貼得極近,熏然的暖意和淡淡的酒氣從對方身上傳來,在狹窄的空間里流轉,讓人臉面頰發燙。
他想撤開一些,結果后腦勺碰到了林雁行的肩膀。
“你沒回答我。”林雁行眨巴著眼睛,他必定喝得很有限,最多一兩,但已經有些得意忘形。
“回答啥?”
“新年快樂!”
陳荏于是粲然一笑,說:“……新年快樂。”
“嘻嘻,”林雁行伸出兩指在他光潔的臉上彈了一下,“走了,回去還得陪老爺子守歲呢!”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陳荏只聽到他蹬蹬下樓的腳步聲,走到窗前看時,人已經騎上車了。
無數煙花騰空,彩光繚亂,空氣中滿是火藥的的熱烈氣味,空曠地小區道路上那家伙飛快地騎著車,陳荏真想提醒他慢點兒,但轉眼已經不見人影。
林雁行不騎快些不行,他的胸口雀躍得快裂開了,那一小口白酒讓他沖動地跑到這兒來,實際上又不能做什麼。
他只得到了一個非常輕柔的觸碰,陳荏的后腦勺倚在他肩窩,抬著那雙好看的眼睛,對他笑著說快樂。
加上前一個初開始暈暈乎乎后來恨不得永遠不放的擁抱,以及陳荏的那句“哥們兒舍不得”……
真他媽快樂!!
小徐總的電話打進來,醉醺醺地吼:“狗日的你人呢?!干你大爺的你他媽都快十七了,別他媽冒充小孩兒了,趕緊回來給我救場啊!”
“操,我大爺在你身邊呢!”林雁行笑罵。
“操……哎喲……咕嚕咕嚕……我錯,我錯!”小徐總嗚咽了幾聲,大概正被拎著灌酒。
“干你大爺的他媽徐君睿!”林雁行的伯父在電話那頭笑罵。
林雁行大笑不止。
他爸爸搶過電話,問:“你小子把一屋子人撂下,自己跑哪兒去了?”
林雁行說:“跑我心里啊!”
“啊??”
心里最快樂的地方,從來沒有過,不能說出來。
他想做那朵金色的焰火,在清冷的夜空沖到最高,變成墜落的花雨,照亮那個人的臉!
第37章 你好騷啊
正月期間電影院賀歲片上市,他們那奶茶店忙得就像著了火,看到店外顧客排起的長龍,鄭老板真恨不得一腦袋扎進陳塘關李府,也長上三頭六臂。
十多年后倒是經常有網紅店門口排隊,不過許多都是雇人演的,這可是真家伙。
陳荏心無二用收錢、找錢、數錢、算賬、記賬,覺得自己明明剛站在收銀機后邊,怎麼一抬頭天就黑了?
到了初七晚上九點多收工,他捶著酸麻腫脹的腿想:可算開學了,再站下去我這兩條腿都得廢,還他媽得截肢!
鄭老板又給他包了一千八百八的紅包,并約定如果奶茶店能夠堅持到夏天不關門,依舊讓陳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