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荏卻想起幾年后林雁行怕不是能如此安寧清靜地出入機場了。
在他印象中林雁行應該是個演電影的,參與過好些大制作,扛票房能力頗強,電視劇和綜藝則鮮有涉獵。
以這個標準而言,林雁行算不得什麼“流量”,而是拿得出作品也獲過獎的大明星。
陳荏沒追過星,更沒混過粉圈,聽說過粉絲接送機但從沒遇見過,只在手機上刷到一兩次林雁行出機場的視頻,那情形說逃跑并不為過,他本人應該挺煩在機場引起騷動的。
那時候他說不定還會懷念現在,叉腰站在候機大廳門口也不過勾得路人多看兩眼,暗想這小子真帥。
陳荏神秘地湊到林雁行耳邊,說:“以后在機場我幫你扛包行不行?”
林雁行嗤笑:“就憑你?別把你小腰壓斷了吧!”
“切。”陳荏沒趣地躲開,心想:得咧,直接拒絕,我往后還是找個夜場混吧,你啥時候愿意來場子里玩,我給你免單。
林雁行攬住他的脖子一把拉過來,問:“你要不要土特產?”
陳荏搖頭。
林雁行轉身到店里買了十只真空包裝的烤鴨,還有稻X村糕點,買太多了,營業員是用小車推來的。
“……”陳荏問,“你剛才是沒看到我搖頭嗎?”
林雁行說:“我怕你在寒假里面餓死。”
陳荏問:“你不懂‘浪費’二字的含義?”
“不浪費。”林雁行說,“你吃啊!”
所以最后他們是挑著擔上飛機的。
管老師在起飛之前編輯了一條長長的短信向小徐總告狀,說你家這個小孩沒有內心的志向,沒有腳踏實地的奮斗精神,花錢大手大腳不加節制,紈绔子弟的傾向嚴重,你們家長負有很大的責任,我感覺這個小孩長大以后是不會有出息的!
小徐總回:我也這麼覺得,往后就是一流水線裝配工,焊線路板的。
三人的座位在一排,管老師靠走道,林雁行靠窗,陳荏在中間。
起飛后不久陳荏就打瞌睡,往林雁行的方向滑去。林雁行便將兩人中間的扶手收起,讓對方靠在自己肩上。
陳荏睡得很熟,濃密的睫毛低垂著,緊抿著嘴,身體隨著均勻綿長的呼吸起伏,手卻交叉在胸前,呈一個保護姿勢。
林雁行定定地看著他雪白的側頰,慢慢抬起手來,在他腦袋上呼了一把。
管老師看見了,林雁行心慌意亂掩飾說:“他頭發真硬,跟毛茬子似的。”
“頭發不硬,但性格硬。”管老師說,“你別看他長這樣,他比你堅韌成熟得多,我感覺很難有東西能擊垮他。”
不,能的,他在林雁行面前就崩潰過幾次,管老師都不知道他哭起來多可憐。
他心里有黑燈瞎火的地方,只有林雁行見過。
林雁行說:“他長成這樣也夠煩人的。”
“??”管老師不明白他中二少年的心,只當他真嫌棄,便說,“陳荏的長相沒毛病啊。”
“他眼睛那麼大還沒毛病?”林雁行說,“那眼神天天在我臉上溜來溜去,我害怕!”
他甜滋滋心軟軟地說著害怕,管老師這種大傻帽哪能理解?嚴肅教育道:“你不能因為自己在外貌上有優勢就歧視同學,外表固然重要,但人活著還是要靠內核。”
林雁行說:“嘻嘻。”
管老師回頭就給短信打腹稿,還是發給小徐總,說你家兒子空有漂亮皮囊,沒有一顆健全的心靈,這要是我生的,我就上手揍了!
他都猜到小徐總會怎麼回,一個字兒:揍!
林雁行嘻嘻完了問:“管老師,你覺得陳荏以后能來T大嗎?”
管老師想了想說:“不管能不能來,只要我在十一中,就會努力把他送到最好的地方去,我想以他的個性也不會輕易放棄。但是……我聽說他那家庭很有問題,我擔心那些人會拖他后腿。”
“有我在,不會。”林雁行堅決地說。
“你有啥對策?”管老師問。
“沒想過。”林雁行清澈的眼睛里沒有一絲雜質,“但是我發誓。”
哪個畜生敢動陳荏,他拼著前途不要了,也不能讓他受傷害。
陳荏醒了,林雁行卻迷迷糊糊睡過去,陳荏將他四處亂點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管老師笑道:“你倆倒是輪流睡啊,別給那小子撐著頭,他剛才嘲笑你流口水呢。”
“……”陳荏望著窗外的沉沉黑夜,“管老師,你說……付出一定會有回報麼?”
他問的是他和林雁行,管老師卻會錯了意:“當然!讀書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你多做一道題,多看一行字,多背一個單詞,它都會回饋你,你永遠都不用擔心知識會辜負你。”
陳荏點頭:“管老師,你說得對,是不該操心那些有的沒的。”
他低頭輕問:“林雁行,你睡著了嗎?”
林雁行真睡了。
林雁行,命運是一條寒冷深暗的河,如果將來我不能和你同船,我就沉到水下去,替你撥開浮冰,把你送往最好的地方去。
并且祝你快樂,從始至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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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麗城的當晚林雁行就開始聯系寒假打工,他心里有小算盤,要和陳荏一起。
可惜他爸和小徐總不允許,第二天他就被抓到補課老師家里去了,之所以換老師,是因為管清華要下南洋和家人一起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