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經不咳了,如此大劑量藥物壓下去,還能咳才怪,他就是喜歡喝。
郁明正在打包行李準備回家,見狀就勸:“這玩意兒是不是寒涼傷胃啊?”
陳荏于是灌了口熱水,忍了片刻,然后第九次去抓那藥瓶,他才不在乎胃。
此時林雁行邁入他們宿舍,將機票拍在桌上,搶過藥瓶就扔進了垃圾桶。
“操。”陳荏仰脖子看他。
林雁行問郁明:“他喝幾次了?”
郁明說:“還問幾次?一瓶都干了,他有病!”
和陳荏相處久了,他也起了變化,和林雁行說話不再吞吞吐吐。
林雁行斥責陳荏:“你是有病!”
郁明說:“別給他買了,你這是在縱容他。”
林雁行又捏陳荏的下巴:“識字嗎?這是藥!”
陳荏被他捏得臉變了形,好不容易打開他手,說:“我覺得沒啥不良反應。”
“你覺得就晚了!”林雁行說。
見郁明背包告辭出去,他拉了張椅子坐到陳荏身邊,認真地問:“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挺討厭自己的?”
陳荏一時錯愕:“……啊?”
林雁行伸出一根手指點住他的心口,微微使力:“我感覺你有些行為是故意和自己為難,你這里好像有很多嫌棄,全是沖著你自個兒去的。”
陳荏就這麼定定地被他點著,因為驚訝而略張著嘴,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林雁行不避開他的眼神,與之對視,那副極佳的皮相上掛著難得的嚴肅,真有一些他后來在大屏幕上瞪人的壓迫感。
良久,陳荏輕聲問:“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
林雁行盯著他微潤的唇,扛著肩膀努力維持著鎮定,指尖都是顫的,他心想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好看?為什麼只有我看見?是大家都瞎了眼還是他會隱身?
他長高了,像竹子麥穗一樣的抽節,灌著漿,釀著蜜,很快就會有人注意到他,許許多多的江淑惠、周鑫靈會跟在他后面,給他送情書,織毛衣,帶點心,摟他的腰,鉆他的被窩……
到時他還會在乎林雁行麼?一個被甜品養刁了嘴的人還會喜歡川貝枇杷膏麼?
“我不討厭我自己。”陳荏反問,“你討厭我嗎?”
“不!”林雁行脫口而出。
陳荏笑笑:“那不就得了,別討論這種問題,你我都說不清楚。”
林雁行反手抱住了他,只一秒,猛然撒開往外走去。
他撐不住了,他不要陳荏對他笑,而且笑得那麼敷衍,讓他心臟抽搐喘不過氣起來。
他看見這人就高興,看不見就失落,見人哭心疼,見人假笑也心疼,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追上門來問“你是不是討厭你自己”這種問題,真是他媽嘴賤!
陳荏從小飽受虐待,跑來上高中時身上只有十塊錢,他當然多多少少會有那樣的情緒,而不是一只無憂無慮的金絲雀兒!
林雁行啊林雁行,你明知故問,說話不過腦啊!
他滿心懊惱地跑下樓,忽聽陳荏在頭頂喊:“哎,林雁行。”
他仰頭,見陳荏站在窗口,胳膊肘撐著窗沿,橘色的臺燈光斜斜映在雪白的臉上,他眼神下略嘴角上勾,可愛至極。
“你可別討厭我啊,我還指望著你呢。”陳荏帶著點兒調侃,“往后好吃好玩的還是給我留著些!”
林雁行口干舌燥:“留!”
“……”陳荏一挑眉毛,開始誘導,“你說的啊?”
干啥都得從娃娃抓起,現在多套他幾句應承,往后他真甩臉子罵“你不配”,還能用他自己的話堵他。
“我說的!”林雁行被心里的痛和甜搞得渾身發軟。
“記住你說的。”陳荏笑。
“記著呢!”
兩人可謂各懷鬼胎,互相盯著,好像天邊海邊,鳥兒和魚。
第34章 參觀圣地
T大在北,麗城在南,那年頭鐵路還沒大提速,坐飛機比較快。
但管老師這人特別軸,說去T大就去T大,其中沒有安排任何游玩行程,買了三套當天來回的機票,早上飛過去,晚上飛回來。
陳荏和林雁行查看機票時都被他氣樂了,但沒敢提反對意見,因為第一費用是人家包的,第二他們是去接受教育的,第三管老師現在對他們生殺予奪,反抗是要做題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仨人跑去值機,中午之前趕到T大。
T大早已放寒假,偌大校園里卻人來人往并不冷清,林雁行看了一眼中央主樓,說了一聲“哦”,就沒興趣了。
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陳荏身上,后者被管老師拎著跑,饑腸轆轆還得去看大禮堂。
這學校六千畝地呢,教學區旁還有生活區,生活區旁還有家屬區,家屬區旁還有風景區……陳荏兩條腿都走得快沒數了,終于看到一老磚瓦樓,很壯觀,很震撼,就是餓。
林雁行問:“下面參觀食堂行嗎?”
管老師找復印店買了一根冰棍給他。
他就著臘月的寒風啃冰棍,啃得透心涼,發誓就算要考,也考馬路對面他們那對家去,不上這邊來!
管老師興奮得滿面光,他是真喜歡T大,他不抽煙不喝酒不飆車不玩女人,心中就這麼一個夢想,可謂富二代之恥了。
他追著陳荏問:“T大怎樣?”
陳荏敷衍:“好。
”
“怎麼好?”
“特別好。”
“想不想考?”
陳荏找了個理由:“可惜食堂有點兒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