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找陳荏,去道歉。
他知道自己不但說錯了話,還看錯了人,陳荏不會喜歡周鑫靈的,絕對不會,陳荏就算喜歡惠惠兒,喜歡……自己,都不會多瞧周鑫靈一眼!
可他找不見陳荏了,哪兒都沒有,他居然在校園里把人給弄丟了。
黑夜籠罩,雨滴落下,四顧茫然。
忽然他靈機一動往男生宿舍跑去,不顧宿管的攔阻快步沖上樓,找到陳荏宿舍急切地拍門,喊:“陳荏你在里邊嗎?是我!你開門!”
宿管阿姨則在邊上發怒:“跟你說了陳荏沒回來!我一直在樓下坐著,人回來了難道看不見嗎?”
他喊:“郁明!”
“你們高一的都沒回來。”阿姨要趕他走,“今晚你們年級不是開圣誕晚會嘛,都在看演出吶!”
是了,圣誕晚會!
他轉身跑向教室,沖進后門,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眼神尋找,陳荏不在,書桌上的練習冊還維持著離開時的樣子。
他仿佛聽到許多人在喊他的名字,周鑫靈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話筒里帶著尖嘯:“大雁……林……林雁行!”
他充耳不聞,徑直走到江淑惠的同桌方曉青身前,問:“江淑惠呢?”
惠惠兒可能知道陳荏去哪兒了。
方曉青被他陰沉凌厲的眼神嚇著了,結結巴巴說:“惠惠肚……肚子痛,請了假先……回家了。”
“謝謝。”他轉身就走。
更多人在身后叫他別走,周鑫靈哭喊:“林雁行,你還要表演節目呢!”
節目?什麼節目?
誰他媽在乎。
他往校門口走去,心想陳荏進出學校總要經過那兒,可他忘了后者會翻墻。
他沒在校門口的雪松下等很久,因為看見了江淑惠的小男友,高一(9)班那個叫什麼鵬的。
“林雁行?我是謝鵬。”小男友也認識他,“你怎麼在這里?”
他喪魂落魄地抬起頭。
“等人?”
“……嗯。”
“下雨天怎麼站在外面等人?”謝鵬把雨傘遞給他,“這個你拿著,我家挺近的,一會兒跑回去就行。你在等誰?”
林雁行搖頭:“不用。我等……我同桌。”
謝鵬只好將他遮在傘下,問:“荏荏?”
林雁行苦笑:“你也叫他荏荏……”
“我跟惠惠叫的,我不知道他姓啥。”謝鵬說,“惠惠說他特別聰明,無論什麼一教就會,幾天后就能青出于藍。可惜家里條件不好,沒能多學點兒才藝,否則也能參加你們班圣誕演出。”
“他不喜歡這種活動。”林雁行嘶啞地說。
林雁行仰起頭,雨好大啊,雨滴打在傘面噼啪作響,陳荏去哪兒了呢?
“要不咱們別處找找去?”謝鵬說,“老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我聽惠惠說他和2班管老師挺好的,會不會在管老師那邊?”
林雁行跳起來就往管老師辦公室跑,謝鵬舉著傘在后邊追,跑到教學樓下兩人同時剎住——管老師辦公室里沒燈。
今天原本就該放假,理化老師很少擔任班主任,不用陪學生搞什麼圣誕晚會,早早就下班了。
謝鵬提醒神不守舍的林雁行:“給老師打電話啊!”
林雁行撥通管老師電話問陳荏的去向,管老師說:“我還找他呢,昨天給他三張卷子,才三張啊,今天到現在都沒給我。你要是碰見了他,就讓他上我家來,我這兒有夜宵吃。”
林雁行掛斷,對謝鵬說:“不在。”
“宿舍呢?”
“找過了。”
謝鵬嘆了口氣。
他聽到聲響,探頭去看:“你們班晚會總算結束啦。惠惠把作業忘在教室了,讓我回來拿,我尋思我一個外班同學直接闖進去也不好,所以才等到現在。
”
林雁行漠然瞧了班級方向一眼,渾然不敢興趣,忽然想起陳荏吩咐他的事。
人已經丟了,至少該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完,送周鑫靈回家。
“看到周鑫靈,喊我一聲。”
“誰是周鑫靈?”謝鵬反應過來,“哦,是你們班那個嘰嘰呱呱的文娛委員。行唄,我去看看!”
謝鵬跑了,很快帶著惠惠兒的書包回來,說:“看見了,正在教室哭呢?”
哭?有什麼好哭?還不都是因為她?
林雁行往教室走去,從窗戶外看見周鑫靈伏在桌上,周圍一圈人。
他抬腳要進,突然停住,因為聽到有人在罵自己,罵得很奇怪,依稀有點花花公子玩弄女性始亂終棄的意思。
為什麼呢?就因為沒給周鑫靈買大杯摩卡?
他站在后窗外不動,聽里面那個罵得最歡的女生發言,說林雁行有什麼了不起,比他帥的人多了,也不見得像他這樣目中無人!讓他當主持人是看得起他,我們鑫靈初中時還得過麗城朗誦比賽的大獎呢,中考因為這個都加分了,怎麼就配不上跟林雁行搭檔了?
謝鵬尷尬地湊在林雁行身后,輕聲說:“這女生是我們9班的,向來有點兒八婆,你別聽她的。”
林雁行認識,他和這女生一起吃過烤串,那次號稱周鑫靈請客,鬧到最后還是他掏腰包。
那女生說:“鑫靈,你晚飯到現在都沒吃吧?咱回家吃飯去。這林雁行也真是,家里又不是沒錢,讓他請一次客這麼難!”
有人為林雁行鳴不平:“他請了,炸雞漢堡買了那麼多袋呢,周鑫靈自己不肯吃,怪誰啊?”
“那就是不合口味!”那女生比周鑫靈兇悍,“話說林雁行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