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熬過來了,有人卻患上抑郁癥無法繼續學業,甚至有個女生采取了極端手段,屢次割腕,至今仍在休學,因為她向劉建民求救時明明獲得了保證,最后卻被出賣給了施暴那一方。
那一方是個以官老爺家的跋扈小姐為頭領的小集體,老劉的巴結對象。
很快,老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被勒令檢查,通報批評,調離教師崗位,追究責任,徹底玩完。
他這一完蛋,也影響了老婆孩子。
他兒子正在麗城某大學讀大四,原本打算本地就業,意向合同都簽了,不得不毀約表示要去南方或者京城闖一闖,順便離自己爹遠一點。
他那在某機關工作的胖老婆同樣觸霉頭,人人都知道她花學生家長的錢旅游,去過桂林、麗江、三峽、張家界、長白山……還去過日本、韓國、泰國、馬爾代夫……
某些刻薄的就她當面說:“哎喲,我當然想出去玩啊,但是自己掏腰包畢竟舍不得嘛!”
另一個便接:“還是某姐福氣好啊,有個好老公,年年免費旅游,換了我們哪能呢?”
他老婆氣得臉都黑了,但也沒辦法,很快她也被組織調查,因為她是公職人員,有紀律。總之吃得咸魚抵得渴,她夫妻倆花了學生家長十幾萬周游列國,還坐過大郵輪,早就該料到今天的局面。
陳荏和小徐總替管老師打了個大勝仗,可正主兒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茫然無知,連有人告訴他高一(1)班的班主任要換人了,他都沒弄懂到底是為啥。
他就知道押著陳荏做題,還問荏兒為什麼最近心不在焉?要好好學習啊,我所有的經驗都傳授給你啦!
陳荏不過去趟廁所,就被他塞了一疊英語報在手上,攤開一看全是題,密密麻麻,字小得跟針尖似的。
“……”
陳荏回教室,見林雁行圓睜著眼,訕笑道:“不是寄托。”
人有寄托就不覺得苦了,管老師讓他更苦。
林雁行哼了一聲,把頭擰過去,以對方聽不到的說:“偏心。”
不是管老師偏心,而是陳荏偏心,他對自己敷衍,對管老師卻不折不扣,厚此薄彼。
林雁行煩躁地將管老師的教輔扔開:“不做了!”
“啊?”
“太難!”
陳荏的偏心也摩擦了他的心,他感覺從頭皮到胸口都一扎一扎地跳,沒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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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1)班換班主任了,是一名女教師,姓張,教語文。
張老師(外號張老太)以嚴厲著稱,資歷比劉建民還老,雖然已經過了退休年齡,但由于不可或缺,近兩年又被學校返聘。原本她只是和老劉搭班,負責1班和4班的語文課,此時臨危受命,擔任1班班主任。
張老太一到,首先整頓風氣,班干部被她換了一輪。
可這都跟陳荏沒什麼關系,班長競選他投了棄權票,一直在埋頭做題。
他對那些題越熱衷,林雁行就對管老師越反感,跟個小學三年級女生似的,覺得好朋友被別人搶走了。
他酸溜溜地跟著學習,暗地里埋怨陳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刷題機器,腦袋里跑數字,眼睛里冒符號,都不知道多看他一眼。
日子一天天過去,忽然有一天,班級里開始流行一種手工活動——織毛衣。
這股風潮是由坐在陳荏前排的那個女生帶動起來的。
那微胖的女生叫江淑惠,是少數不被林雁行魅力蠱惑的女同學之一,因為她有個相好的男孩兒,兩人約好了將來考同一所大學。
江淑惠的姐姐教會了她打毛衣,她把這門技術帶入學校,一開始只是想給男朋友織一條圍巾,后來就發展到織手套、織衣服……很快,高一(1)班的女生們受其影響,倒有一大半都拿起了棒針。
織毛衣的準備工作是繞絨線團,江淑惠會把凳子翻過來,將一堆線套在凳子的四條腿上繞,或套在自己的膝蓋上繞。她的同桌最近手臂受傷,否則兩個人協作倒更快些。
江淑惠個性開朗,也是少數幾個能和陳荏談笑風生的姑娘。自習課上陳荏見她獨自辛苦,便把手腕借給她。
江淑惠笑問:“你不做題啦?”
“做累了,歇會兒。”陳荏也笑。
“哇,你手指真長真細,可以彈鋼琴!”江淑惠說。
“沒學過。”陳荏伸長雙手,將腦袋靠在書本上休息,“可以彈棉花。”
江淑惠說:“你好白啊,比我還白,跟奶似的。”
陳荏說:“漂的。”
江淑惠問怎麼漂?
陳荏說水加漂白粉,主要成分次氯酸鈣,但你得舍得往里加啊,那玩意兒有點腐蝕性有點兒毒,你只要忍著不死也能漂得跟奶似的……
他以前在夜場上班時沒少和小姐姐們掰扯,只是不膩歪而已,聊天還是很會噠。
“貧!”江淑惠笑得直捂嘴,將絨線套上他的手腕,“抻著!”
兩人繞了沒一會兒,忽見林雁行老拿眼睛斜,陳荏便問:“怎麼?”
林雁行不是滋味。
他現在老覺得不是味兒,看管老師莫名其妙心里有疙瘩,現在居然江淑惠也來添堵。
他皺眉說:“江淑惠,你不是有男朋友嘛,干嘛找別人來做這個?”
江淑惠撲哧一笑:“我男朋友在咱們這棟樓三樓的高一(9)班吶,你叫他怎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