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犯法,就是怪。
老劉抓起兩本書說:“書我沒收了,你倆別想使壞啊,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林雁行叫道:“不能拿走,這是管老師的書!”
老劉把那雙老鼠眼睛一瞪,走了。
“靠!”林雁行摔筆,“這怎麼跟管老師交代?”
“……”陳荏繼續剝手指,小臉淡定得不行。
正在此時,晚自習下課鈴響了,周圍同學紛紛起身收拾紙筆書本回家,就陳荏和林雁行不動。
林雁行說:“你說句話啊!”
陳荏望著門外:“傻瓜,這有什麼好說的?去偷回來不就得了。現在九點,我九點半去。”
“你有鑰匙?”
陳荏說:“我有發卡,還要什麼鑰匙?”
高一教學樓建造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門鎖還是老式彈子鎖,其實不用發卡,猛踹都能踹開,但不文明。
老劉的辦公室里有兩名老師,另一位是高一(5)班的班主任。
與許多學校狹窄擁擠的教師辦公室不同,十一中盡量為每位老師提供稍好的條件,雖然樓和桌椅板凳是舊的,但至少坐得寬敞。
年輕老師三到四人一間,老教師或班主任兩人一間。
陳荏九點半過去時,5班班主任還沒走,正敞著門批改作文,這樣挺好,連發卡都用不著。
陳荏喊了一聲“報告”,進去在老劉桌上找習題集,很快找到。
他正要走,忽聽5班班主任問:“你是1班的?”
“嗯。”陳荏點頭。
“林雁行是你們班的?”
“嗯。”
“叫林雁行要補課就去校外,別找自己學校的老師。”5班班主任從鏡片后抬起眼睛,是個四十出頭的女老師,面相微胖溫潤。
“他沒補課。”陳荏說。
“沒補就好。”5班班主任點頭,“都是同事,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有些人喜歡勾心斗角,誣告同事。
如果整到我頭上,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但是有些年輕教師未必是對手,別被他影響了職業前途。”
陳荏警覺起來:“他要整誰?”
5班班主任努嘴,示意看習題冊上的署名——Tsinghua。
“我記得你,你是不是經常幫管清華干點兒小活?那你提醒他一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純潔的校園里也有小人。”
陳荏說:“管老師什麼都沒做。”
5班班主任微笑:“小人要害你,還管你做沒做?其實這話我不該對你們小孩說,但上一個無辜遭殃的老師曾經是我的學生,雖然被學校保下來了,但畢竟影響心情。我欣賞管清華,不希望他有同樣遭遇。”
陳荏鞠躬:“知道了,謝謝您。”
他回去教室,林雁行已經走了。
林大少爺有門禁,九點半放學,十點十分必須到家,否則要被小徐總念。
他那親爹天天在外應酬,發現林雁行考試沒考好后就回來打一頓,屬于典型詐尸式育兒,加上老婆常年不在國內,所以平時孩子的教育和生活全權委托小徐總和保姆。
小徐總常抱怨自己日了狗,幫人家管了多少年兒子,也沒撈著一聲溫暖親切的“爸爸”,還影響終生大事。
現在林雁行長大些了,前幾年上小學的時候,小徐總出去約會都得帶個電燈泡。若對方姑娘素質高些,雙方還能平靜地吃頓飯;脾氣暴躁些,小徐總就得挨頓剋。
小徐總跟人就解釋:“不是我生的,老板家的”,但真沒幾個人信。
孩子經常酷肖撫養者,林雁行長得像他媽,身材像他爸,那副神態卻像是從小徐總臉上剝下來的——眉飛色舞,趾高氣昂,還帶著些二勁兒。
小徐總每天晚上打電話查崗,偶爾親自在客廳等,見人回來了就撤。
今天他往家連打三個電話,保姆都說沒回;打林雁行手機,可惜那挪雞鴨1100手機又被老劉收了。
到了十點半,他不得不報告老板:“你兒子失聯了。”
林總說哎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他?趕緊下兩杯酒幫我擋一擋,我不行了,真不行了,都他媽什麼人這麼能喝?全他媽沖著我來!
小徐總抬高聲音:“你兒子丟了!”
林總愣了一會兒,看手機:“你那兒沒有綁匪的未接電話吧?”
林雁行當然沒丟,他只是在幫管老師修自行車。
管清華懶,通勤十分鐘也不肯走路,搞了一輛破自行車騎,今天下班騎到一半發現車鏈條斷了。
其實作為高一物理老師、非班主任,他不用每天在學校呆到老晚,他留下與其說備課,還不如說陪陪陳荏。
陳荏弄不懂的題晚上可以找他問,白天也沒那時間;陳荏不來,他就自己備課及刷題,和學校簽的合同里說好了三年后繼續考T大研究生,不能放松復習。
回家路上他滿腦子還是高等數學,只聽“哐啷”一響,隨后連續幾腳踏空,車廢了。
他無奈,跳下車推著走,結果不知鏈條卡到哪個關節,居然推不動。他借著昏暗的路燈光查看,林雁行從身后趕了上來。
“管老師,干嘛呢?”
“鏈條掉了。”
林雁行扔開自己的車幫他修:“到路燈下面去。”
十一中校門外是條雙車道小馬路,馬路拐角處有一盞比較亮的燈。兩人扛車過去,林雁行沒有工具,徒手鼓搗,一邊和管老師閑聊,聊著聊著話題就到補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