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和管老師一點兒都幫不上忙,他倆眼里沒活啊,也就能整理個書柜。
林雁行看陳荏跟只陀螺似的在家轉,附耳對管老師說:“您厲害啊,白撿一壯勞力。”
管老師連忙解釋:“誤會了,剛開始我真的只想幫他把功課搞上去,后來就發現生活上離不開了。”
林雁行深有同感,沒有陳荏,他軍訓時得拿腳搓衣服。
“反正這樣的小孩我也愿意教。”他感慨。
“他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許多生活技能呢?”管老師也感慨。
過會兒陳荏從爬梯上下來,說:“陽臺日光燈還能用,鎮流器壞了,我去樓下五金店買個新的,你倆都別亂動啊,有電。”說著走了。
管老師說:“哇塞,電工也會!”
林雁行說:“我都不知道鎮流器是個啥……”
第26章 姓劉的陰陽眼
陳荏幫管老師搬家,忙活一天腰都快斷了,晚上還得回學校自習,終于感覺到重生成高中生的不足之處,沒自由啊!
晚自習第一節要上課,他困得直打瞌睡,筆在本子上畫著,筆下卻是誰也認不得的天書。其他老師還好,偏偏這一節是班主任老劉的數學課。
老劉有個外號,叫做“陰陽眼”。
這當然不是指他能看見鬼,而是說他那雙眼睛很特殊,明明大家都是人,在他那兒就分看見和看不見的。
家里有錢有權的學生能看見,沒錢沒勢的看不見;
成績好的能看見,成績差的看不見;
還有一點屬于劣根性了——漂亮小姑娘看得見,丑的胖的看不見。
鑒于高一(1)班沒啥特別突出的小姑娘,所以這一點他暫時發揮不出來。
總之他立場堅定、愛憎分明,討厭家里不給送禮的,討厭家里辦不成事的,一句話就是討厭窮鬼死老百姓。
有個詞兒叫“權力尋租”,科學解釋就是指在不從事生產的情況下,利用權力所帶來的壟斷地位,獲取利益。
老劉在尋租領域駕輕就熟,多年以來利用班主任及主課老師身份活得滋潤,沒出過紕漏,反正送禮的家長不會自己舉報自己。
奇怪的是他那雙陰陽眼能看見陳荏,大概這個全班唯一的貧困生太醒目了,太添堵了!
他毫不猶豫把陳荏從座位上點起來,趕到教室后面站著聽課。
他對付窮鬼有很多法子,經常罰站是一種,言語打擊是另一種,還有不好好寫評語,故意換座位什麼的,即把視力不好的學生換到最后一排,讓人看不清板書。
反正這三年中班主任都一手遮天,誰也忤逆不了,他也沒啥顧忌。
一般來講折騰幾次,窮鬼家長中聰明些的就會來送禮了,送兩瓶酒也行,一條煙也行,再不濟拎一籃雞蛋也可,總落得到些油水。
比如上一屆學生中有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她媽媽給人當保姆的,雖然家里也困難,但時不時送點兒餛飩家里來,解決一下劉老師夫婦的早餐問題,不也挺好?
陳荏這種最叫人絕望,窮到連家都沒有,所以在老劉眼中和耗子沒區別,耗子還有個洞呢!
陳荏也視老劉于無物,他太知道這個人了,所以老劉叫他干啥——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他就干啥,但不會將其當做“老師”,劉建民不配。
陳荏在教室后面站了大半節課,原本下課鈴響了就能歸位,但老劉也真做得出,命令他站到晚自習結束,還說要回來檢查,不許不站。
這就麻煩了,十一中的晚自習通常為三節課,第一節上課,后兩節自習,陳荏要利用自習時間刷題,站著怎麼搞?
他先是將習題集鋪在后邊黑板上寫,五分鐘后手臂就酸得不行。管老師選用的數學習題集厚達四百頁,還是16k紙印刷,跟字典似的,舉它相當于舉鐵。
他蹲下,將之架在膝蓋上寫,然而膝蓋不平,蹲著腿也難受。
最后他只好席地而坐,趴在地上寫,結果沒寫幾分鐘,老劉過來檢查紀律,平地里一聲驚吼,要他站直嘍!
說白了,這就是老劉看陳荏不順眼,抓到機會狠整他。
老劉一離開,林雁行便出動,將陳荏的凳子搬到教室后面,小聲說:“你趴這上面寫。”
陳荏剛趴下,最后一排某男生說:“這樣不行,劉建民就不想讓他寫作業,一會兒那人過來他來不及收拾,又得挨批。”
“那好辦,”林雁行說,“你坐我邊上去,你讓他趴你桌上。”
“也行。”那男生收拾兩本書坐前面去了,陳荏趴在人家座位上撅著屁股寫字。
老劉中途又來一次,陳荏猛地蓋好書彈起,站在黑板前閑剝指甲,居然沒被看出什麼。
他走后,林雁行用全班都能聽見的聲音罵道:“哪有老師不讓學生做題的,偏偏這兒就有!”
他這一嚷,許多人附和,前排女生說:“真倒霉,好不容易考到十一中,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班主任。”
有人神秘兮兮說:“我還聽說他摸女教師大腿。
”
“真的?這麼不要臉?摸誰了?”
“地理莊老師。”
“莊老師那麼悍,不揍丫的?”
“怎麼不揍?莊老師都把狀告到校長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