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陳荏說,“學費和住宿費夠了,就怕交了以后沒錢吃飯,我還是得找地方打工去。”
林雁行眨眨眼,心想一個禮拜才休息一天,你能上哪兒去啊?
這倒不用他擔心,陳荏打零工經驗豐富:街上發傳單、扛著廣告牌沿路宣傳美發店,工地搬磚運水泥……基本上能想到的他都做過。打零工的好處還在于日結現金,很少有干了不給錢的情況。
兩人經過教師辦公室,忽然聽到里面喊:“林雁行,過來!”
是班主任老劉。
林雁行和陳荏對視一眼,將東西放下。
老劉泡了一壺茶,翹著腿滋兒滋兒地喝,他固然要拍林雁行爸爸的馬屁,但對小崽子也不必太客氣。
“林雁行啊,打球好玩是吧?今天是開學第四天,你每天平均在球場上玩兩小時,我就沒見你身上的衣服干過。”老劉慢悠悠說,“再好玩也不能天天打啊,高中要以學習為主,高一放一放,高三趕不上。”
林雁行抓頭毛。
“今天晚上數學摸底考試。”老劉透露重大消息。
林雁行一驚:“今晚?!”
門外的陳荏也豎起耳朵聽。
老劉說:“原本九月二號就要考的,因為學校安排出了點問題,所以才拖了兩天。今晚考數學和英語,明天考語文、物理、化學,史政地不考。突擊考試才能體現真實水平,你們收錄取通知書時,上面提醒過開學要進行摸底的吧?”
林雁行吐舌頭。
“哼哼,”老劉說,“還有兩個小時考試,抱佛腳也來不及啦。去吧,打球玩兒去吧!”
林雁行走出教師辦公室,對陳荏說:“慘了,這次我非考砸不可,我暑假沒看書啊!”
陳荏說:“呵呵。”
“你笑什麼?”
陳荏除了苦笑,真擺不出其他表情,沒人能記得十五年前的數學課本好嗎?
兩人垂頭喪氣地去了學生宿舍。宿管是學校老師的家屬,面容精瘦,言語嚴厲,但做事利索,很快給陳荏辦好了住宿手續。
十一中的住校生不少,以高三學生為大頭。
高三生規定晚自修到十點,許多人回到宿舍還要繼續學,早上五點天還沒亮時就有人跑去教室早讀,所以高三學生有一多半住校,為的就是節約路上來去的時間。
高一和高二住校人數較少,男女生各占了半邊樓,一張宿舍六張床,住五個人,剩下的空床用來堆箱子。
陳荏住校辦得晚,被分配到了一間空宿舍,據說只有一個舍友,這簡直是合租的待遇了,他挺高興。
上輩子最后幾年他在夜店上班,晝夜顛倒搞得神經衰弱,每天睡覺前都得吃安眠藥,睡著了稍微有點兒動靜就得醒。
那時他就特別恨隔壁房間的室友,天天往家帶姑娘,還是不同的姑娘,大早上大中午做俯臥撐,撐得床抖墻響地動山搖,他們撐多久他就得陪著聽多久。
現在好了,高中生不做俯臥撐啊。
林雁行也說:“喲,豪宅啊!”
靠窗上鋪最清凈的位置已經被舍友占了,陳荏就打算睡對面,而且是下鋪——他睡覺不老實,怕摔。
簡單鋪了床,卻發現沒蚊帳,買蚊帳又需要錢。陳荏正琢磨著是錢重要,還是周身這熱血重要,林雁行已經率先躺倒他床上喂蚊子了。
“這床好小啊,”林雁行頂頭頂腳的不舒服,“讓一米九的人怎麼睡?”
“那你就別長到一米九。”陳荏說。
“這也不是哥能控制的。”林雁行坐起來,腦袋距離上鋪床板還有一段,所以他是腿長。
“照這個形勢下去,我說不定真得一米九。”
陳荏心想你沒有,你一米八八,但在男星里也算鶴立雞群了,想找個和你勢均力敵的男二號都難。
陳荏不關心他們娛樂圈的八卦,但也架不住消息主動往他耳朵里鉆,林雁行身高一米八八這事兒是他在小飯館里吃面時聽來的。
那時電視里正放一新動作電影訪談,林雁行主演的,導演是個老資格,一邊吹牛逼一邊倒苦水,說自從定了林雁行當男一號后,就特別頭疼反派的人選。怕反派氣勢弱壓不住剽悍敏捷、精光四射的林雁行,顯得整部戲都弱……
陳荏當時聽得直翻白眼,也不知道是面條噎的,還是惡心的。
他拍拍林雁行的腳說:“起來了,你不脫鞋別往我床上躺。”
林雁行笑:“我可以脫,但怕熏著你。”
“脫吧,幫我熏熏蚊子。”
正說話間,那位唯一的舍友返校了,那是他們同班同學,一個叫郁明的男孩。
陳荏不記得這個郁明了,長相名字一概都很陌生,大約十五年前雙方沒說過話。在高一的同學里,陳荏只記得林雁行,還有幾個曾經嚴重霸凌他的。
那幾個人現在還沒有粉墨登場,得等到他和林雁行的矛盾暴露以后,但陳荏發誓再也不會給他們表現機會。
郁明見宿舍有人,嚇得立在一旁。
從畏縮程度上來說,郁明倒是和當年的陳荏有幾分相像,只是陳荏更陰沉,而郁明文弱。
“你……你們是……”郁明結結巴巴開口。
陳荏微笑:“往后我們一個宿舍了。”
“哦……歡迎,歡迎……”郁明將自己書包放在桌上,還是貼墻根站,手和腳好像怎麼都放不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