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荏的心情就像老父親看著自家的傻兒子,但傻兒子長得未免太招搖。
他鉆進一旁的玩具雜貨店,將林雁行口袋里的三十元零花錢都換成了紋身貼紙。接著又拉著林雁行鉆廁所,把那些花花綠綠的圖案都轉移到他臉上和身上。
林雁行好笑地看他忙碌,問:“干嘛呢?”
“算幫我個忙。”陳荏用清水拍貼紙,“這樣他們就會只記得這些龍鳳虎豹麒麟玫瑰花,不記得你長相。”
“你到底要闖什麼龍潭虎穴啊?”林雁行問。
“不算龍潭虎穴,但我不想露破綻。”陳荏說。
他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吩咐:“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別動手,我不想連累你。”
林雁行有些不高興:“看不起人?”
陳荏搖頭:“不是,因為沒必要。走了。”
兩人穿越馬路。
下午三點多,烈日炎炎,小吃店老板正敞著大門乘涼,他的胖子老婆趴在一旁昏昏欲睡。
那年頭沒有智能手機,網絡游戲也不普及,人們的娛樂以看電視為主,陳荏進門時,收銀臺旁的小電視里正放著TVB劇。
“還沒營業呢。”老板頭也不抬。
“我知道。”陳荏說,“所以我才來。”
老板嚇得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
“一個月三百,兩個月六百,我管你要錢來了。”陳荏以手支著收銀臺,渾身刺青的林雁行就站在他身后。
老板站起來,從牙縫里說:“你來干什麼?”
“我來要錢。”
“滾!”
“給錢就滾。”
“操你媽!”老板罵。
陳荏不為所動,攤開手掌:“六百塊。”
“沒有!”
“還給我。”
老板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人。
這小孩說他十七歲,但看上去和十三歲差不多,還沒自家十三歲的兒子壯實。
老板從一開始招工就安了壞心,就是想找人白干活然后不給錢。陳荏撞上門來后,老板別提多滿意了,因為這小孩是個流浪兒,無依無靠,怎麼都訴告無門。
后來他覺得這小孩干活挺賣力,曾經一度想給點兒工錢,被他老婆攔住了。
他老婆說:“這年頭,行善落不著好,缺德還能省錢,六百塊也不少了!就算不給,那小孩能拿我們怎樣?”
陳荏以前的確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胖子老婆被鬧醒了,睜眼一見到陳荏,拍桌站起:“好哇,你還有臉來?你打爛我家的碗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陳荏說:“我不但敢來,還能不走。那兩只碗是我打碎的,算十塊吧,還剩五百九,趕緊結給我。”
“不給!”胖老婆拒絕得干脆。
陳荏冷笑,撐起身體往收銀臺上一坐,說:“那你們今天就別想做生意了。”
老板要掀他,他抬手說:“你別動,我有重癥肝炎,吐你一口唾沫都能傳染。”
他笑:“我在你店里干了兩個月,你看我長這麼瘦這麼小,就沒懷疑過我哪里有病?現在告訴你吧,我有病,就等著那五百九十塊錢治病保命呢。”
他明顯胡說八道,重癥肝炎有一個顯著特征就是黃疸,甚至時連眼睛都是黃的,他蒼白得發光,根本不黃。
他欺負老板夫婦沒常識,誰讓他們原先欺負他來著?
老板吼:“操你媽!”伸手就要打。
陳荏把臉送過去說:“你打!”然后轉向門口的林雁行喊:“王帥!”
林雁行聽到兩聲“王帥”才知道是喊自己,那一瞬間簡直震驚了,心想這小哥們兒的心思也太深了吧,為了不暴露身份,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還臨時給他起名字!
陳荏喊:“王帥,他們要打我,你喊的人都來了嗎?”
林雁行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后立即配合:“嗯!”
陳荏冷笑對老板:“你以為我無家可歸是吧?其實我也喜歡抱團,我們那伙人做不了大事,勉強也就能砸個店!”
他又轉向林雁行:“王帥,你是讓他們騎摩托來的嗎?到時砸完了就走,警察來不及上門!”
老板臉色變了。
他聽說某些流浪兒會結成團伙,有的當小偷,有的搶錢,有的在火車站附近騙外地人,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畏畏縮縮的小孩會和那些扯上關系!
既然是團伙成員,為什麼趕他走的那天不發作,隔了幾天才來報仇?
第4章 荏哥有錢了
“我……我這里和110聯網!”老板叫道。
“你沒有,”陳荏說,“你舍不得花那錢。你把工錢還給我,我現在就走。”
“聽他騙人!什麼肝炎不肝炎的,他沒病!”胖老板娘跳腳。
陳荏瞪了她一眼,對林雁行說:“王帥,你出去看看人來了沒有,免得找不到地方。”
他想把林雁行支出去。
小吃店老板忌憚林雁行,但老板娘兇悍無理,自己可能得挨上她幾巴掌,林雁行講義氣,必定會打抱不平。
林公子前途無量,陳荏雖然拉他來壯膽,但不想因為區區六百元就給他的履歷抹黑。
林雁行不肯出去,反而要沖過來攔在他和老板夫婦之間。
陳荏忙道:“你站那兒別動!”
老板娘指著自己老公的鼻子:“你豬玀投胎啊,聽他小癟三胡說八道?垃圾豬狗,親生爹媽都不要的臭東西,也媽X敢來砸我的店?!”
她果然暴躁,叉開肥肥短短的五指就往陳荏臉上扇!
陳荏想躲但是慢了,被擦到鼻梁,他先示意林雁行不許動,然后按著火辣辣的痛處說:“這巴掌至少值五百,我本來拿六百就能走,現在要一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