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默默瞅他一眼,心說可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段忌塵指不定能嚷嚷得滿重華都知道他在溫泉池子里被“泡”暈了。
段忌塵一見著邵凡安,剛才那點兒硬凹出來的老成勁兒全飛沒了,三步并兩步湊過來,挨著邵凡安身邊一站,負著個手,又忍不住探著腦袋往人家跟前湊:“你怎麼不多躺一躺。”
邵凡安那面色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兒不是眼兒的,先朝著也站起身的宋繼言點了個頭,然后又瞧向段忌塵,疑惑道:“什麼北上?去北方做什麼?”
“大師兄,明珠明辰這一次難得下了山,吵著鬧著非要去藥谷看桃花。”宋繼言走過來接話道,“師父帶著他倆隨杜前輩先一步去藥谷了,讓你歇息幾日,也一同過去。”
“哦?”邵凡安腦子跟著一轉,忽然就想起杜如喜歪倒在江五懷里的那一幕了,這小師弟小師妹想去藥谷玩兒,估計杜如喜沒少在里頭出力。這一大圈子兜的,真是又意外又不意外的。
“你去我也去,過幾天咱們就出發。”段忌塵在一旁道,“我帶你去桃花源看風景,住到你完全康復再回來。”他說著說著,還抬手給邵凡安捋了一下鬢角的頭發。邵凡安剛從床上爬起來,頭發還沒來得及抓起小鬏鬏,鬢邊的散發便有些凌亂。
段忌塵把他擋在臉旁的落發別到耳朵后邊,動作極其嫻熟自然。
邵凡安平日里糙慣了的,哪兒被人這麼對待過,頓時一愣,瞅了眼段忌塵。
宋繼言在兩人之間看了看,眼簾落下來,攏了攏肩上的包袱,和邵凡安道別道:“大師兄,看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你且好生休養身體,我先行一步。
”
“欸,你急這一時半刻的做什麼。”邵凡安轉過頭道,“等我一日,我們一同上路啊。”
“我不一起去藥谷了。”宋繼言淡淡地笑了笑,“我想獨自去江湖上闖一闖,師父同意了的,還給了我路上的盤纏。”
一聽這個,邵凡安一下子著急了,想攔,又被宋繼言一句“大師兄你十六歲就下山闖蕩江湖了”給堵了回來。他勸也勸不住,又實在操心,也顧不上自己屁股疼了,說啥都要跟著送一送。
他前腳走,段忌塵后腳喊了聲等一等,他回頭看了眼,段忌塵把他的手牽起來,十指扣牢了,又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送。”
段忌塵嘴上說得再一本正經,那也沒有非得牽小手送人出遠門的道理,多膩歪啊,邵凡安怪無奈的,反手就甩脫了,在段忌塵腦袋瓜子上按了一把,就追師弟去了。
他師弟頭一回獨自出山,他是真不放心,一路上又是叮囑這個又是操心那個的,反正有的沒的說了一溜夠,段忌塵就在他身后,背著個手,一步不落地跟著。
三人行至山門,邵凡安把師弟送到下山的小路口,宋繼言回身笑了一笑,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一彎,說:“大師兄,就送到這兒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繼言……”邵凡安話剛起頭,段忌塵站過來,攬住他肩膀,續道,“多保重。”
宋繼言朝他倆一抱拳,最后看了邵凡安一眼,轉身下山了。
他倆就這麼杵在山門口,段忌塵身份特殊些,在重華派里走到哪兒都惹人注目,周邊兒的小弟子頻頻往這邊偏頭,一個個好奇地瞅完段忌塵又瞅邵凡安。
段忌塵從小到大早讓別人看習慣了,就跟完全沒注意到那些目光似的,泰然自若地把手從邵凡安肩膀上向下滑到腰際,扶著腰側,旁若無人地道:“我們走吧,我讓小柳去三味齋打了份蓮藕排骨湯,你回去趁熱喝。”
邵凡安沒吱聲,默默瞧他一眼,揪著他衣領一把給他扥走了。
等二人回了小院,邵凡安推門進屋,回身就問:“我聽小柳說,你從溫泉池子一路給我背回來的?你……怎麼都不知道避避人?”
段忌塵皺皺眉:“為何?有人看到又如何。”
邵凡安一聽段忌塵這口氣,也跟著皺起眉,心說這怎麼能隨便讓人看啊,他挺大個人,居然還在行房事時被折騰暈了,這……這怎麼想也不是能往外張揚的事兒啊。他半尷不尬的,還有些拱火兒,主要段忌塵不光不懂避諱,還攪和得他全師門都知道了。
連他未來師娘都給請過來了,也不知杜前輩看出點兒什麼沒有。
邵凡安這越想越不得勁兒,臉上就不大好看。
段忌塵也跟著掛起臉來,明顯不高興了:“怎麼就不能給人看到,我……我有什麼登不得臺面的嗎?”
邵凡安心里別扭的是自己愣是讓小孩兒給干暈了,丟人。結果這表情被段忌塵看進眼里,直接變了個味兒。小少爺心里頭挺不痛快的,心想他倆都互訴衷腸了,也這樣那樣過了,那、那不就是正兒八經地結為道侶了嗎?那又有什麼非得避著人的道理。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隱約有些打嘴架的意思,小柳這時剛好端了排骨湯敲門進屋,見狀趕緊打圓場道:“邵大哥,你傷沒好利索,熱水泡久了,暈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