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長輩,邵凡安蹭蹭鼻子,又折回了段忌塵那間房。
大老遠的,他就看到小柳吭哧吭哧地提著水桶,在一趟趟地往屋里送熱水。
邵凡安半道兒就把水桶給接了過來,小柳追在他身后:“邵大哥,你傷還沒好——”
“這點兒重量,不礙事。”邵凡安拎著桶一推門,果不其然,看到屋里多出個大浴桶來,他一抬頭,看向段忌塵,“你要沐浴?你這傷勢,能沾水嗎?要不再養兩天。”
他這推開門,段忌塵在屋里正在拆腰帶,衣領本都打開一半了,一見他進來,又立馬合上了。
小柳在門外歪著腦袋說:“可以的,杜師伯特別交代過了,說少爺的內傷需得多泡熱水,胳膊上的傷口別碰到水就好。等再過兩日,少爺體力養好一些,就能去后山的泉眼那里療傷了。”
“哦?重華還有泉眼呢?”邵凡安說完才想起來,原先好像是聽應川提起過,重華的后山確實有一處泉眼,說是能活血化瘀呢。
這敢情好啊,他邊挽起袖子,邊朝著段忌塵走過去:“既然泡澡能治傷,那別傻站著了,還不趕緊,待一會兒水該涼了。”
段忌塵傷口未愈,現在多站一會兒人都搖晃,邵凡安想著幫兩把手,段忌塵卻是大大地后退了一步。
邵凡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把衣領攏緊了,神色間頗有些異樣:“我要脫衣服,你……你回避一下。”
這話邵凡安一聽就愣住了,心說脫衣服就脫唄,段忌塵身上哪一塊肉他沒看見過啊?難不成還害上羞了?
當然這想法也就在他心里滾了一滾,當著小柳一小孩兒的面,他也不好多說啥,只是實話實說道:“還是我來吧,你這身量,小柳也扶不動你啊。
”
段忌塵身高八尺,身形也早不似少年時的單薄,小柳站直了才到他下巴頦,這要是想伺候他沐個浴,確實費點勁兒。
“我……”段忌塵頓了頓,轉眼看向小柳,壓低了眉毛。
小柳一臉懵懵的,又看向邵凡安,想了想,像是剛反應過來,說:“邵大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不好亂動的,少爺這邊有我呢,沒事的。”
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邵凡安挑了挑眉,就轉身出去了。
他在外頭小院兒里隨便溜達了兩圈,又試著耍了套拳法,活絡活絡筋骨。
一套拳打到末尾,江五剛好進院子來探望他。
“師父。”邵凡安樂呵呵招呼了一聲,眼睛往自家師父臉上一瞅,頓時覺出不大對勁兒了,“您這臉色……怎麼看著不太好?”
江五今兒個的胡子格外拉碴,一身衣袍也皺巴得緊,看著就像是和別人打了一宿的架沒合眼似的,整個人頹了吧唧的。
“進屋說。”江五眼圈兒下頭都發青,“紀正庭那邊傳來消息了。”
邵凡安心里咯噔一聲,趕緊湊師父身后追著問:“怎麼?玄清前輩沒在山下找到蘇綺生的尸體?”
“嗯?”江五滿臉倦怠地推開屋門,聽完回頭撩了徒弟一眼,“誰說的?找到了,就在山腳下,已經死透了。”
邵凡安一聽,頓時松了一大口氣,跟著進了屋:“師父,那您這面色怎麼差成這樣?我還以為……”
江五臉色臭臭的,進屋一轉身,張了嘴還沒說出話來,一條小白影順著窗口唰一下躥了進來。
這冷不丁的,給邵凡安嚇一激靈。他定睛一瞧,那小白影是條半透明的小雪貂,一進屋就立了起來,端著兩只前爪子,圓溜溜的黑眼睛巴巴地望著江五。
“這是什麼?”邵凡安瞧著那毛茸茸的小東西,覺著莫名有幾分熟悉,自己認真想了片刻才想起來,他之前見過一次的,還是在南疆的風水墓外,那會兒為了助玄清真人順利破陣,是江五召出來的,應該是他師父的靈獸。
那時候,這小東西貼著地跑得太快,邵凡安都沒看清,現在才認仔細了,居然是一條小雪貂。
雪貂站在江五面前,手里捧著一小截兒白布條,十分努力地朝江五眼前舉。
江五多一眼都沒給它,直接把手一揮,小雪貂就噗地化成一團白霧散開了。
“傻站著干什麼,坐下。”江五隨手抽出兩把椅子來,讓邵凡安跟著坐好,然后給他講了講玄清真人那邊的情況。
原來,早在兩天之前,蘇綺生的尸體便被發現了,這消息一直未傳過來,是玄清真人故意瞞住了。主要是他懷疑當初隨行的隊伍里,尚有蘇綺生的爪牙未被根除,便用了些計謀。
“確實……兩年前,我和段忌塵第一次和鳥面人交手時,也曾發現過端倪。”邵凡安道,“那鳥面人雖戴著面具,可身手路數很正,我當時就懷疑過此人的出身,沒想到竟然真是‘正派’之士。那……玄清前輩那邊,此事可有什麼進展?”
“蘇綺生已死,余孽不足為患,紀正庭這幾日便會啟程折返了。”江五道,“行了,剩下的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說說,你自己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邵凡安搬著椅子朝師父跟前湊湊:“這點兒傷算不得什麼,倒是師父你,怎地看著如何——”
疲憊二字還未出口,窗口白影又是一閃,小雪貂第二次躥了進來,還是往江五腳邊一立,端著爪子,爪子里舉著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