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又想,“他腳下……似乎有傳送的符陣一閃而過。”
傳送陣??
邵凡安眉頭緊皺,難不成蘇綺生是在千里之外強開了傳送陣?那倒是能解釋得通為何雷陣沒起反應了,因為他并沒從外界闖入,而是直接來到了青霄山山頂。可一般傳送的陣法只能把人傳到去過的地方,青霄山地處偏僻,只是這一帶群山里毫不起眼的一座小山頭兒,那他究竟是怎麼定準的位置??
邵凡安腦袋里一邊思索,另一邊,又下意識往段忌塵的背影上多瞅了兩眼。
宋繼言又道:“而且,他出現時已是身負重傷的狀態了,還瞎了一只眼。”
“嗯?”邵凡安回過神來,琢磨了一下,道,“他受了重傷,那說明……師父們應該已經和他有了一場惡戰。”
可計劃里明明是月圓之夜,定在了晚上,這時間怎麼提前了??
邵凡安腦子里亂糟糟的,思緒還總往段忌塵身上飄,最后到底還是放不下心,讓祝明辰幫忙攙住宋繼言,然后快跑了兩步,趕到段忌塵身邊,問道:“你身體怎麼樣?”
他始終記著段忌塵在廟中緩緩倒下的那個身影,但隔得遠,他人在廟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段忌塵現在板板正正地站在這里,光用看的,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傷口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在流血。
“咱們已經跑出很遠了,蘇綺生沒有任何追上來的跡象,你讓我檢查一下,很快。”邵凡安解釋道,說著伸手想拉住段忌塵。
段忌塵一下子躲開了,眼睛看著他,說:“走。”
邵凡安愣了一愣,心中一動,忽然就察覺出不太對勁兒來。
他一個橫步攔在段忌塵身前,出手很快,一把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段忌塵的手特別地涼。
邵凡安心里緩跳了一拍,抬起眼,慢慢望向段忌塵的眼睛。
那是一雙生得極漂亮的桃花目,眼尾稍稍上挑,乍一眼看去,眼仁如墨一般。可在晨光的映照下仔細一瞧,便能看出,那眼底還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綠。
二人視線相接的一剎那,段忌塵神色平靜,再一次重復:“走。”
一時間,邵凡安沒再言語,只是沉默著看著段忌塵的雙眼,攥著他手腕的手指慢慢松開了。
沒過多久,師弟師妹們都跟了上來,祝明珠往這邊小跑了兩步,臉上還掛著淚花兒,眼睛忽然睜得大大的,驚呼道:“忌塵哥??”
段忌塵安安靜靜地站在邵凡安身前,衣衫的下擺和袖口處開始漸漸散成一縷縷白色的煙霧。
那白霧環繞著他,一點點向上蔓延,他整個人由實變虛,最終慢慢化成一道了虛影,被山風一吹,便散了個干凈。
在白霧完全消失時,有一件細長條的小物件兒,一下子從他心口的位置掉了下去。
邵凡安一把接住了,拿在手心里,低頭看了看。
“大師兄……”祝明辰扶著宋繼言走了過來,一臉吃驚地問,“段大哥……怎麼會?”
宋繼言默了片刻,道:“這是……重華的化形術。”
確實是化形術。
段忌塵的化形術修得很厲害,邵凡安不止一次見他用過。
每一次,他把化出來的人形收起來,那里面都會出現這個細細長長的小東西,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靈器。他收靈器時手都很快,邵凡安在一旁看到了好幾次,但一直都沒能看清。
這回才算徹底看清楚了,那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簪子。
很素淡,沒有任何點綴,拿在手里的分量很輕,也談不上有什麼工藝。
時間過去太久,久到邵凡安以為自己不記得了,但他還是想起來了——這簪子原本是帶著一朵花兒的,是他兩年前下山時花了幾個銅板買的,本來是買給小師妹戴著玩兒的。
有次段忌塵和他鬧脾氣,踢了他的箱籠,收在里面的木簪花就被弄壞了,花瓣兒掉了一瓣,于是他干脆將雕花的部分都磨掉了,把簪花修成了一根款式簡單的木簪子。
他做活兒的時候,段忌塵就站在他屋外,也不肯靠近了,只一個勁兒在他門口打轉兒,左一眼右一眼地往他這邊瞟,背著個手,下巴還揚得高高的。
他其實余光全瞄見了,心里頭覺得好笑,后來磨完了簪子,就順手給遞了過去,本來是想給段忌塵瞧上一眼的,結果沒想到,小少爺直接把他的簪子給收下了,嘴上還很嫌棄:“粗制濫造,以后還你個貴重的。”
邵凡安看著手心里的木簪子。
段忌塵沒說大話,他把他看得比性命還貴重的東西還回來了。
木簪卻斷成了兩截兒。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從這里抬起頭往山上看,已經看不到山頂那邊的情況了。邵凡安把斷了的木簪收進袖兜里,又轉頭望向下山的路。剩下的山路還有一半,再往前走上幾里地,就離山腳的小鎮子不遠了。
只要進了鎮子,成功融進人群里,哪怕是蘇綺生,想再找到他們恐怕也不是易事。
“繼言,你聽好。”邵凡安把宋繼言叫到身前來,從懷里摸了摸,摸出一直隨身帶著的令牌,交給他,“這是雷符令牌,你仔細收好,師父他們那邊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既然蘇綺生現身時負傷累累,我猜測……他興許是戰敗了,然后用了什麼法子倉皇逃出來的,師父他們很可能會想辦法追蹤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