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副做工精細的白臉面具,面具上的五官無悲無喜。
“崇山祭的規矩,拜山時是不可以露臉的,所以參加祭典的人從一開始就要戴上面具。”段忌塵把面具戴在臉上,又透過面具看著邵凡安。
邵凡安也在看他,看著看著,忽然朝他一抬手,手掌扶在他后腦勺上,往自己這邊壓了一下。
段忌塵順勢低了下頭,緊接著就看到邵凡安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他呆了一瞬,一剎那間心臟猛縮,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透過面具緊緊盯著邵凡安的嘴唇。
邵凡安往他身前湊了一步,伸手給他調整了一下玉冠的位置,然后就退開了:“你發冠有些歪了。”
段忌塵保持著那個半低著腦袋的動作,半晌沒動,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把面具摘了下來,胡亂一把扣在邵凡安的臉上。邵凡安愣住,他動作很快地挨了過來,隔著面具在邵凡安臉上親了一下。親的勁兒有些大了,撞得邵凡安腦袋都往后仰了一下。
邵凡安又是一愣,還沒回過神呢,外頭祭臺上起了第一聲鼓。
段忌塵手忙腳亂的把面具又拿回來,兩手捧著往自己臉上一遮。
邵凡安只來得及看到他通紅的小半臉,臺上響起第二聲鼓。
“開場了,我、我要走了。”段忌塵兩手捂在面具兩邊,磕磕巴巴地道,“你就在這里看吧,這里視野最好……我……我一定能贏,你要看著我做拜山儀式。”說完也不等邵凡安回話,轉臉就跑了。
邵凡安沒動彈,原本蹲在門口的狼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擠了過來,仰了仰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腿邊吭吭唧唧的蹭了蹭臉。
主殿外,鼓聲齊鳴,祭典開場。
重華老一輩的師父們帶著弟子相繼入場。
段崇越身為重華掌門,攜夫人走在最先,身后依次是幾位大前輩。
邵凡安靜靜倚在二樓看臺的臺柱旁,他這個觀景的地段可謂奇佳了,稍一遠望,便能把祭臺的全景一覽無余。
祭臺之上,段掌門立于首位,一身的浩然正氣,不怒自威。他在臺中央做崇山祭的開場語,身后左側的位置,站的是一位白須老者,老人家一臉的仙風道骨。邵凡安不認得這位的臉,卻和他身旁的大弟子相熟得很。這弟子也不是別人,正是應川。邵凡安這便反應過來,看來這位老前輩就是傳聞中掌管藏書閣的大師伯。大師伯右邊站著神色清冷的杜南玉,杜前輩身后跟著沈青陽。再往右是個空位,在空位后面負手而立的便是戴著面具的段忌塵。
段崇越言畢,長袖一揮,沉聲道:“開山。”
他內力極其醇厚,聲音并不如何高昂,卻傳遍了整座主峰。
看臺上的眾人稍稍起了一陣騷動,祭臺兩側的弟子們齊齊揚槌震鼓。
段崇越和師父們走下祭臺,在另一側的看臺上依次落座。
這一下子,邵凡安便看得更清楚了一些——重華派中,開門授業的一共有四位大師父,輩分最大的自然是重華的大師伯,他和大弟子應川的衣服都是繡著紅色云紋的。排行第二的掌門段崇越,他和夫人坐在一起,身上是青色的云紋,身后大弟子的位置是空的,邵凡安猜測,那約莫是未曾到場的段大公子的位置。
再往后看,則是排在老三的杜南玉,杜南玉和沈青陽的云紋是紫色。最末尾的那個身著金色云紋的段忌塵。
邵凡安這會兒一看,這落了座以后,別的師門都是師父帶著大弟子,大弟子身后再跟著幾位師弟。唯獨段忌塵,師父沒在,也沒個師兄弟的,整個看臺上只有他自己,端著一股傲氣勁兒往那里一杵,身姿還挺挺拔的,猛一眼看去倒也不輸氣勢。
此時鼓聲再變,由慢及快,幾位師父身后各站出一位身著祭袍、臉戴面具的弟子。
段忌塵抬起頭,先往二樓看臺上望了一眼,和邵凡安對了下視線,這才慢了半拍的登上祭臺。
祭臺上站著一位主事的前輩,高聲宣讀規則:“失了面具,敗。落了高臺,敗。最后守在祭臺之上的人為勝者。開——山——”
尾聲一落,身隨意動,四人立刻各自展開攻勢。
邵凡安落下視線,看了眼時刻守著他的狼影。狼影對外頭的激戰毫不關心,就專心趴在邵凡安腳邊,時不時抬頭拱拱他的手。只要他稍微挪一下位置,就立馬抖著耳朵立起上身,再拿綠瑩瑩的眼睛看著他。
他又探出身去,眼睛沒看向祭臺,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觀望起來。
沒過多久,樓下的人群之中爆出一陣驚呼。邵凡安轉頭看了看,原來是一位著紫紋的弟子被擊落了面具。
紫色的云紋,邵凡安想了一想,那便是杜南玉的弟子。她這一脈應該是更加擅長醫術和煉丹,在攻擊性的法術修煉上會虧欠一些,所以也沒什麼意外的,她的弟子第一個敗下場來。
此刻場上還剩下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