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事太多了。
家里男人太弱撐不起來,就只能王萍站出來了,誰敢欺負顧家下,她就能撕破臉皮上門說理去,一來二去就沒人敢惹了,只是背后頭說顧一民窩囊娶了個潑辣媳婦兒管不住。
遭受背后非議多了,王萍性子越來越要強,她也不是潑婦胡攪蠻纏的人,踏實肯干又勤快,家里家外一把罩,對待倆兒子也常常說窮什麼不能窮了骨氣,短什麼不能短了良心。
顧東性格就受母親影響。
緩過情緒來,顧東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王萍見了露出一絲笑來,鼓勵兒子也是鼓勵她自己。
“沒事、沒事。”
顧東知道母親性子要強,暫時不打算告訴母親他將豆芽送走的事情。
過了十點,重癥室外值班的護士便趕人不讓家屬待著了。
母子三人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了。
小嬸周芳見到人回來關心問了醫院情況,王萍說著話,周芳見大家都辛苦也不再多問,只說以后豆芽要照顧盡管跟她說。顧東道了謝,親自送小嬸出門回去。
顧東一天都沒吃過飯,沒什麼胃口,不過還是去廚房煮面。顧西跟了過去,矗在門口,下了大決心說:“哥,我今天問過亮子,海城那兒缺工,我去工地一個月能掙一兩萬——”
“顧西,你別亂來,我會想辦法的。”顧東打斷了弟弟的話。
顧西急了道:“哥,你又什麼辦法?爸也是為了接我才出的車禍,家里擔子不能你扛著,我也成年能打工掙錢了。”
“找到肇事司機了。”
現在還沒找到,但上輩子半個月后找到了。顧東知道情況,打算明天先去解決這個事情,這輩子動什麼手段,都要將賠償款要回來。
不等顧西追問,顧東繼續說:“媽得了癌癥,咱爸送去手術室時檢查的,咱媽瞞著,我今天問了醫生,醫生說現在救治的機會很大,再拖下去就危險。跟你說這個不是為了讓你鬧著不去上學逼你打工,這段時間要勞你多照顧爸媽,我去要賠償款,等錢到賬了,先給爸媽把病治好,你學費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要是當我是你哥,就聽我的。”
氣氛瞬間壓抑。顧西靠在門框,蹲了下去,痛苦的抱著腦袋,嗚嗚的壓著嗓子哭。
顧東就聽著弟弟哭,他沒勸,家里變故發生太多了,顧西發泄發泄也好,這小子軸得很,他怕憋久了出什麼事情。
等面煮好了。
顧東踢了腳地上的弟弟,語氣放輕松說:“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流鼻涕泡,趕緊洗臉吃面。”
屋里王萍靠在木椅子上瞇了會,聽見動靜,見倆兒子捧著碗過來,小兒子眼圈紅了,她當沒看見,這小子看著壯實其實最愛哭了,哭哭也好。
“媽,吃了面一會泡個腳再睡,明天你在家歇會,幫忙照看豆芽,我和顧西去醫院守著。”顧東道。
王萍本來想反駁的,可對上大兒子的雙眼,心里發酸,后頭日子還長著,她得撐下去,供孩子們上學,再苦再累不能倒下。
因此就點頭,交代了兩句,她知道顧東心細,也放心。
三人吃了面,顧西打了熱水給母親泡腳,又幫大哥收拾完碗筷。
房間燈熄滅。
顧東躺在硬板床上側著身,望著那只木質的嬰兒車,透著月光,小小的身子軟軟的一團,綿長的呼吸,帶著奶味的小身子。
豆芽還在。
想到因為沒錢交不起醫藥費,只能看著孩子痛苦的啼哭,用最便宜的藥,什麼都不舍得,因為是熊貓血,每次手術擔心受怕就怕沒有血液供應,顧東最對不起的就是兒子了,是他一意孤行的帶兒子到了這個世界,卻沒有能力讓豆芽過的健康人生。
是他對不起豆芽。
上輩子醫生的話一遍遍在顧東腦袋里循環。
如果是京都兒童科圣手,這病不算什麼了。不過那位大夫早都不坐診了,你就算過去也排不到掛不上號的,普通人哪里請的動出山,除非有關系,聽說言家跟著關系不錯的.......
第三章
煙酒雜貨店門口坐了個三十來歲油膩男人抽著煙,正笑嘻嘻的跟周圍人打牌說著話。
支撐的小木桌子上放著牌,男人抓了三張在手里搓了起來,看到大小點數晦氣的嘲地上吐了口痰,罵罵咧咧的摔著手里的牌,從兜里掏出三張百元來放了過去。
不到半個小時時間男人就輸了小一千,最后被趕回來的媳婦兒罵了頓,這個牌局才散了,男人心情不耐煩的站起往回走,暗暗嘀咕說:“真他媽的晦氣,自從沾了血就沒好運過。”
這就是撞傷父親逃逸的司機。
這家里不是沒有錢,好吃懶做地道的潑皮無賴。顧東上輩子做生意追債的時候見多了這人不知悔改的嬉皮笑臉,此時心里很平靜,用公話向派出所提供了線索,那輛撞傷人的卡車還停在這男人好友開的修理廠里,直接報了地址。
顧東現今還記得,勝訴后聽到法院判下的賠償款,母親和小弟輕松和希望的臉,可這無賴進了拘留所,他家里得了話,一分都沒掏,推脫說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