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
身體下傳來弱弱的叫聲,張丘思維遲鈍,等了會才反應過來是叫他的,想答應下,張著嘴巴卻半點聲音也出不來。
對方從他身下爬了出來,張丘這才看清對方的樣子,年紀很小的一個男孩子,十六七的樣子,小圓臉肉乎乎的,聲音清脆,一說話還有兩個酒窩,臉白的跟糊的紙人一樣。
“那、那個女人要殺了我們。”
張丘想說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對方抱著膝蓋嗚嗚的小聲哭著,抽泣的時候跟個小兔子一樣,可憐兮兮的,沒有鬼的樣子,一點都不害怕
“不過我、我好像已經死了。”
張丘張了張嘴,軟綿綿的聲音跟沒有一樣,對方卻聽出來了,抽著鼻子停住了哭聲,搖頭,懵懵懂懂的說:“奴婢是隨圣上陪葬的小太監鈴鐺,有意識后一直在這里游蕩出不去,后來有天聽到上面有人說話,就是那個女人,奴婢被發現了,打得重傷,再醒來就在大人的珠子里,大人您救了奴婢。”
這男孩子果然就是鬼打墻那天的鈴鐺,被蘇婉婷打傷了附在他的陰魂珠上,鬼打墻時他的感覺沒有錯,甜膩的香味就是蘇婉婷,已經耐不住想要殺了他,鈴鐺明明不是蘇婉婷的對手,還出來替他擋了下,包括剛才墓室里那一下。
張丘腦子這一刻意外的冷靜清醒,思維跟身體像是分開了一樣,感受不到疼痛。
自己應該快死了。
他是個普通人,蘇婉婷只是想殺了他,那這次煉尸的目的就是裴青和鈴鐺了,鈴鐺是個年代久遠的鬼,可裴青跟他一樣,為什麼蘇婉婷非得要裴青不可?想了半天,張丘還是不知道蘇婉婷到底要做什麼。
他不想再去浪費精力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腦袋里瘋狂的只想著離殊和小僵,不知道離殊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小僵那麼小,中了什麼鬼幻境會不會有危險。
啪、啪、啪!
外面清脆的聲響,是蘇婉婷口中所說打碎陶缸口,張丘注意到每當打碎一個缸口,鈴鐺身體就顫抖一下,一會會渾身跟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整個鬼的實體已經快保不住。
缸里有讓鈴鐺害怕甚至威脅到鈴鐺生命的東西。
“我、我好怕,大人我、我好像要死了,好難受。”鈴鐺神志滿滿的已經迷糊,開始胡言亂語,低低的絮叨著什麼,張丘腦袋也鈍鈍的,耳朵嗡嗡聲,根本聽不清說話聲。
圍繞著兩圈的陶缸口皆大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但惡臭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墓室空氣中,平泉臉色難看,站在角落像是要將自己縮成一團,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蘇婉婷瞥了眼罵了聲廢物。
一瞬間,蘇婉婷瞳仁縮小,從她身上散發出濃郁的香味,與整個墓室的腥臭混合,地上擺放的百十個陶缸突然咚咚咚的作響,在地面上來回擺動,震的整個墓室地面像是在顫抖一樣,陶缸里的東西爭先恐后的想要出來。
平泉想到里面是什麼,雙腿軟的跟泥一樣,癱坐在地上,盯著前面蘇婉婷的背影開始后悔,他到底跟了什麼人?
一個缸口冒出一只枯瘦鋒利漆黑的干癟爪子,很快又伸出另一只,接著是一顆光禿禿幾乎是頭骨一樣的腦袋,兩顆黑洞洞的眼眶在小小的頭骨上顯得特別突出。
上百個陶缸開始涌出這些怪物的干癟小身體,從陶缸出跳了出來,蘇婉婷見狀興奮的笑著,身上的香味更濃郁了,指著青銅鼎,“乖孩子們,里面有你們要吃的,快去!”
烏壓壓的小身體,有的會走路,蹦蹦跳跳的往青銅鼎方向去,有的在地上爬的很快,他們的目標只有中間那個盛放著美味的東西。
“張丘、張丘不要睡。”
張丘被推醒,睜開眼是裴青,心里不由失落,他想在臨死前再看看離殊的。
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大,像是很多東西在地上爬著摩擦的聲音,張丘咽了下口水,嗓子干疼的厲害,明明是漆黑一團,他卻看的十分清晰。
裴青手里握著一把匕首,是從他身上拔出來的,剛還哭哭啼啼的鈴鐺現在也跟在裴青身后,臉上明明害怕的要死,但眼神卻冒著求生的欲望。
鈴鐺都這個樣子,他怎麼能輕易放棄!
張丘打起精神,舔了下唇,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他大腦的指揮,裴青知道張丘想幫忙,搖頭說:“我們現在太弱了,只能奮力拼一把,你跟鈴鐺照顧好自己。”
“來、來了!”鈴鐺盯著鼎壁上方喊了聲。
張丘抬頭一看,是一個嬰兒腦袋掛在上面,烏黑醬紫的皮包裹著頭骨,兩顆黑洞洞的眼眶盯著他們,露出一口尖尖的細牙,就差流著口水了。
他們是這些怪物的食物。
張丘剛想完,那顆大腦袋拖著細小的身子就掉了進來。
裴青握著匕首猛的扎了過去,不過因為失血過多,裴青失去了靈敏,第一次沒有扎中,那個小怪物露出細牙,一口撕掉了裴青腿上一口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