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丘看到一小孩在舔一串冰糖葫蘆,不由咽了咽口水,目不斜視緊緊跟上他爸腳步,差點就做出搶小孩吃的行徑了!不過那串糖葫蘆一看都好吃,酸酸甜甜的……
一直走到頭,他爸突然停下了,站在街道底唯一一家門面前。
張丘從他爸背后看了眼,是家賣黃紙香燭的店鋪,門店有個年輕男的正在打瞌睡,他爸就跟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門口不見說話,張丘湊過去小聲叫了聲“爸。”
張爸爸回過神,頓了頓還是邁步上前。
“張三連在不在?”
這口氣跟找茬似得,兇神惡煞的,張丘正納悶他爸今天有點奇怪,就見打瞌睡的男人被嚇得一個哆嗦,一下子驚醒了,抬頭看了過來。
對方穿著素色對襟褂子,夸夸大大的,腳下還是一雙千層底黑色布鞋,款式老舊,但穿在他身上就顯得十分世外出塵了。
白白凈凈,看上去就很溫柔的長相,渾身上下有種清心寡欲的氣質。
“你們找他有什麼事?”開口聲音冷冷的但卻不惹人厭煩。
張爸爸看著眼前出色的小輩,嘴張了下沒出聲,最后不自在說道:“我叫張六斷。”
男人先是有些楞,想了下,驚訝問道:“小叔?”
張丘在后頭嘴巴都要塞雞蛋了,震驚的!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大伯,他爸還有個大哥的!不過看他爸別扭的樣子,估計里面有什麼兄弟恩怨,瞎腦補一通,張丘被他爸一個栗子敲醒。
張爸爸一臉嫌棄自家發呆的兒子,轉頭向大侄子介紹,“你弟弟張丘。”
“張于水。”張于水笑了下,“我爸在家里,我關了鋪子一起回去。
”
關了鋪子,三人沿著路往回走,張于水不是話多的人,張爸爸今天古古怪怪的,張丘有心想聊天的,他對他那個未曾蒙面的大伯很好奇,不過看在這個氣氛還是閉口不說了。
走到中間有分岔口,張爸爸十分熟門熟路,張丘心想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去家里,反倒繞了一圈去店鋪。
遠遠地就聽見吵罵的聲音。
“……別給臉不要臉,稱你一聲三爺還真把自己當個爺了。”
“老三,收斂些!”
“大哥你看他拿什麼橋,這次的——”
“閉嘴!”
聲音就斷了,張丘聽得熟悉,走近一看,果然是在火車站遇見的那幾個人,叫罵的就是想動手的老三,呵斥的是帶頭的,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后面掃了過去,長發的男人不在,心里竟然隱隱有種遺憾,還沒道謝問問名字到底是哪兩個字的。
站在門口的中年人臉色很不耐煩,但看到他們三人,神情就溫和許多,“小弟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等看清來人,中年人張了張口,驚喜道:“小叔!”
張丘已經懵逼了。
這位中年男人也叫他爸小叔,所以他大伯到底多大?!
“小叔和弟弟來訪,所以提早關了門。”張于水解釋了句,又看向門口站著的五人,語氣平平道:“我觀你們五人印堂發黑,三日內必有血光之災。”
“你他媽的找打!”老三暴怒。
帶頭的呵斥了句,環顧了一圈,等到了張丘父子面前眼神狠毒幾分,“走!”卻沒有動手,直接走人了。
張爸爸不怎麼記得張于水,對于大哥的老大還是有印象記憶的,略有幾分感慨,拍著中年人的肩膀,“毛哥,一眨眼都這麼大了。
”
張丘就看著他爸一本正經的叫著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小名,那個叫毛哥的倒是挺開心的,也不覺得尷尬。
進了院子,張丘就感到了他爸的忐忑不安。舊居的院子會客廳里,張于水倒了茶,張丘坐在椅子上還沒一分鐘,毛哥和他傳說中的大伯就出來了。
“嘩”的一下,旁邊他爸直接站起來,站的跟小學生背書一樣,什麼話都沒說。
張丘也跟著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傳說中的大伯,消瘦,不到一米七的樣子,穿著棉質的對襟衫子,年紀有些大,六七十的樣子,眼神很鋒利的掃過他們,板著臉很嚴肅。
客廳里沒人說話,呼吸都能聽見,張丘被嚇到了,心想他爸該不會跟大伯以前有什麼仇,萬一要是動起手,他先攔著他爸,別把大伯傷了。
張爸爸動了下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大伯張三連卻先開口了,“還知道回來!”可能覺得自己語氣不好,眼神軟了幾分,但長年脾氣就是這樣,說出的話像是嘲諷,“當年誰說不踏進這個家門的。”
“大哥。”張爸爸一聽大哥這麼教訓他,一下子眼眶紅了,這些年賭氣好像這一瞬間就變得幼稚的不成。
張三連一聽,臉上動容,這是他世上唯一的弟弟,比他小將近二十歲,他是當兒子一樣養大的弟弟。
一聲大哥消除了多年生分,倆兄弟坐在一起開始閑聊這些年彼此境況。
張丘就被十分嫌棄的坐冷板凳,肚子里發出咕咕的聲音,他早上到現在還沒吃!
張于水聽見了,簡單弄了涼拌素菜和面條,菜上來,正聊得開心的張爸爸也開始分神了,張三連見狀,不由笑了,“多大人了,還跟以前一樣,做起事來毛毛躁躁的,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