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結巴什麼啊?快入席。”杜騰催促。
“誒,我沒結巴,只是慶幸自己有行醫執照,萬一發生什麼流血事件我能應付,小蘇大夫能行。”蘇御又瞥向那端,好在陸辰和景澄都沒什麼反應。也對,8年了,再濃烈的愛恨情仇也放下了,當年這倆人湊一起就像發病了似的,現在都成熟了。
景澄和陸辰桌面上的酒杯都沒有動,兩個人各自和帶來的人說說笑笑,再也沒有看正對面。等到七分熟的牛排和料很足的海鮮燴飯端上來,景澄順手替張曉曉切好,再將刀叉體貼地放回他餐盤右側:“有點燙,慢慢吃。吃不慣咱們再要別的。”
“謝謝小澄哥。”張曉曉是個漂亮的omega,身上有薄荷味的清香。忽然一陣玫瑰香氣撲面而來,壓住了他的薄荷味,陸辰右手端著酒杯,已經伸到了景澄的面前。
“好久不見,你沒變啊。”還是熟悉的嗓音,只不過這話隔著8年的日夜。
景澄看向那只酒杯,窄窄的雙眼皮緩慢撩起來,拿起了自己的酒。兩個玻璃杯正要相撞,對面的胳膊卻一動,原本應當碰撞的水晶酒杯錯開,宛如兩個不該相交的命運。短促一瞬的錯過讓他們的手背產生了接觸,景澄那只血紅色表盤的名表咔噠一聲磕在了陸辰的表帶上。
景澄再次看向陸辰,陸辰沒事人一樣放下酒杯,轉手替熊欣剝起了蝦皮。
“是嗎?你也沒怎麼變。”景澄右手拿起叉子,桌面下抬起了右小腿,向前伸去,黑色的定制皮鞋踩住什麼,腳尖用力輕輕下壓,腳踝扭轉,鞋底輕輕碾踩。
叉子隨意地撥弄著餐盤里作為配菜的小番茄,圓圓的紅色番茄被朝上撥一下,朝下撥一下。
陸辰卻頭都不抬,手指靈活地剝完了整只大蝦,放進了熊欣的盤子里。當他用濕巾擦凈手指,右手不經意下滑,抓住了那只逗留在白色蕾絲桌布下的黑色尖頭皮鞋。手指從腳踝骨滑過,是細膩的絲襪布料,現在倒是學會穿襪子了。
“定力還變好了。”景澄笑著將小腿收回,抿了一口酒水。
“原來你們認識啊。”熊欣和張曉曉同時問。
“不認識。”景澄和陸辰卻異口同聲,連姿勢都像復制過來的。他們低著頭專注餐盤里的美食,繼續演他們的默片。
時間確實將整個4班都改了一遍,曾經班上學習最差的那個開了餐廳,學習最好的當了律師,還有一對兒校園戀愛情侶牽手婚姻殿堂,正準備制造一個愛情結晶。酒足飯飽之后大家進入閑聊,景澄和陸辰再無交流,正當景澄準備抽身而退時,準備要孩子的體委忽然叫住了他。
“景澄,你家小朋友7歲了吧,準備上哪所小學啊?我得提前做個準備,現在找個重點小學真不容易。”
陸辰原本也打算撤了,正低頭玩手機,忽然手指僵硬,脖子也僵硬,抬起頭來凝視著景澄。
景澄卻挪開眼神,再一次抿了一口酒水。“沒上小學呢,剛5歲,孩子長得高,顯大。”
“不是很高吧?你女兒和我孫女上過同一個美術班,我見過。”杜騰路過忽然說了一句,“挺漂亮的小姑娘。”
這一句話就讓蘇御如臨大敵,他立馬看向陸辰,撐住啊兄弟,別動搖,成熟起來。
可陸辰完全放下了手機,繼續凝視著景澄,似乎要從他的臉上分析出什麼答案。景澄扭過頭,和張曉曉說了一句“在樓下等我”,起身和同學賠笑:“不好意思,我公司還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老同學們自然不愿意這樣快散場,但無奈人家公司有急事,大老板肯定不是閑人。景澄又自罰一杯才離場,喝酒灑脫從不含糊,隨后帶著張曉曉走向電梯間,兩個人手拉著手,到了電梯面前才松開。
“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手間。”景澄說,“乖。”
“好啊。”張曉曉點點頭,景澄轉身走向洗手間,洗手間一共分6種,他進入beta男那一間,卻不急著去隔間放水,反而走向了盥洗臺。
冰涼的水流出來,他摘下眼鏡,彎腰拍了拍臉,打算給自己降降溫。可酒精仿佛開始發揮作用,持續不斷地沖擊他的心臟,不管撲了再多次的冷水還是忍不住手指尖發燙。
腳步聲就在這時候跟了上來。
景澄起身抽了一張紙巾,將整張臉擦拭到看不出曾經濕過,再戴好了眼鏡,無懈可擊。他轉身走向門口,不料剛好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不僅不閃開不讓步,反而雙手掐著他的肘內側,將他堵了回來。
“踩完就急著跑啊?”陸辰的臉停在景澄鼻尖幾厘米處,氣息和信息素同時罩著他。
“哇,大狗狗現在才有反應,定力也沒變多好。”景澄咬著指尖哧哧地笑,側身試圖離開。陸辰抓住了他的手腕,順著腕口往下捋,只摸到空當當的指縫,于是順手將人拽進隔間。
隔間逼仄,排風扇剛好就在頭頂,呼呼作響。
兩道呼吸依舊平緩,仿若海浪,一浪壓著一浪。距離拉近,曾經穿著學校制服的高中生如今都換成了黑色西裝,白色的籃球鞋換成了锃亮的尖頭皮鞋,領帶結都能編出花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