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虛掩著,他停住腳步,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盡管只有一指寬的縫隙,里面的風光卻一覽無余。
邢望海和楊鷗站在窗邊,好像在說著什麼,說話間,楊鷗的手指壓在了邢望海的唇上。邢望海沒有拒絕這份曖昧的舉動,相反閉上了眼。
楊鷗慢慢靠過去,吻住他。
并不是那種激烈的吻法,只是嘴唇碰著嘴唇,卻蘊含無限柔情。
吻畢,楊鷗碰了碰邢望海的頭發,邢望海張開眼,對著他微笑。
齊情僵了一會兒,雖然并沒有撞見什麼干柴烈火的出格行為,卻無端覺得躁人。大概是親眼目睹到邢望海和其他人親密互動,讓他一時無法適應吧。他腦子很亂,心里更亂,轉頭又進了電梯。
下到停車場,徑自坐進車里,他直接趴在了方向盤上。
他在想很多事情,關于這段時間發生的,還有過去。像是在美國過圣誕節,還有滑雪,有爸爸們、有邢望海以及他的家人,烤面包香和烤火雞香幾乎成為了他少年時期的標志性記憶;還有在奧地利求學的冬天,他在快接近零下的琴房里練琴;還有偶然在上海碰見徐幻森的那一天,發現他那雙很深很黑的眼睛;還有在南極的點滴點滴,發現Ming的情書,掉進冰縫,以及在蓬塔傷心欲絕的分離;還有唐一曲指責他時,說他從小受寵慣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要得到......
各種各樣的回憶和念頭在他腦袋里盤旋,像是決堤一般,沖撞他的情緒。
這時,電話忽然震了起來。他看著屏幕,發了會兒呆,才接起來。
徐幻森......齊情喃喃。
怎麼了?徐幻森聽出語氣里的不對勁。
沒什麼,齊情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淚,就是想起來些事兒。
什麼事?
很多,很多,說不清楚。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好像昨天還是個小屁孩,今天就長大了。
徐幻森被他這沒頭沒腦的感懷逗笑了,喲,怎麼著,你今天不就是接邢望海出院嗎?還接出一段感悟來了?
齊情嗤他一聲,他不用我接,楊鷗在呢。
徐幻森又笑,那你的確是個電燈泡了。這樣,你來接我吧,我這邊剛好忙完。
齊情將車泊在路邊,這樣徐幻森一出公司大門,就能直接上車了。外面又開始飄起了雨,雨刷啵次啵次,寂寞地刷開附在玻璃上的雨簾。
有人在敲副駕駛位窗戶,齊情回過神,解鎖,徐幻森迅速擠進來,帶著有些冷的潮氣。
齊情發現他肩膀沾濕了,遞給他紙巾,順便打開了暖風。
徐幻森大剌剌地接過來,浮皮潦草地擦著身上被淋濕的部分。齊情看不過去,扯過一張紙巾,嘴里念叨著真麻煩,手上卻主動忙起來。
徐幻森忽然貼在齊情耳邊,齊情一滯,那股帶有明顯企圖的暖熱氣息不僅在撓他的耳朵,還在撓他的心。
徐幻森帶著笑意道:我以前啊......有過這種幻想,就是哪一天啊,有了真正的對象,我對象會在公司樓下等我,接我回家或者接我去吃飯。
雨還在下,好像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將路面的塵氣都激蕩了起來。轎車夾在雨幕下,他和徐幻森被夾在轎廂里。
齊情從出門到現在,已經遭遇了兩場雨。
可任何一場雨,都不及徐幻森遞過來的,潮濕的嘴唇。
徐幻森吻完,退開了一些,望著還在微微喘息的齊情道:那我們是回家還是吃飯呢?
齊情覺得自己該反應,該說些什麼,卻伸手捏住了徐幻森翕張的嘴巴,再次吻了上去。
在熱烈的吻中,齊情含糊不清道:回家吃飯。
這天是四月二十號,按照中國歷,谷雨。
雨生百谷,他們都要重新破苗,活過來。
End 2020.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