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回答,臉色十分難看。警察已經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倆對峙。
坐吧。邢望海自顧自拉開椅子,就坐下了。
===第70章===
男人盯著他,眼里有閃爍的怒火。他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邢望海不給他機會,先發制人,你應該知道是誰送你進來吧。但你還有機會......
男人冷漠地嗤了一聲,根本不拿他的話當回事。
須旭,邢望海變了語氣,煞有其事地叫他,你現在騎虎難下,就不希望自己盡可能降低損失嗎?
須旭冷笑,我有律師。怎麼?你還能幫我?貓哭耗子假慈悲吧。你和楊鷗不都是一路貨色嗎?假清高,最會玩陰招。
邢望海倒沒有被他的話觸怒,確實,我巴不得你最好能徹底消失在我和鷗哥眼前,但還不是時候......更何況,你不是最大的威脅。
須旭覺得他在胡謅,沒好氣道:你他媽說人話,有屁就放,要不然趕緊滾。
幫我,邢望海盯著他,眉頭微微皺起,突地有了氣勢,只要你肯把禮亦為供出來,我就幫你,至少我有辦法能幫你爭取到減刑。
誰說我有罪了?須旭陡然激動起來,我只要把錢補上去,就可以......
那你有那個錢嗎?邢望海冷靜地問。
我......須旭頓時萎頓,支吾了半天,還差一些......
考慮看看吧,你就算保禮亦為,他以后出來了,也不一定領你的情。邢望海頓了一下,緩和語調,你知道嗎?他想強奸楊鷗,差點得手。你覺得這種男人還有救嗎?他不會因為你的緘默而感動,也不會因為你老實乖巧就對你另眼相看。你跟了他這麼多年,不是最清楚這點嗎?我這里伸出橄欖枝,幫你指了一條明路,如果你足夠聰明,就該接受。
須旭不響,面目似乎更加頹散了。
邢望海走過去,按著他肩膀,彎腰在他耳邊道:須旭,你是聰明人。聰明的人,就要做聰明的選擇。
走出看守所,司機連忙迎上來,隨口問了一句,去哪?回家嗎?
邢望海搖搖頭,露出一個微笑,告訴他,去市劇院。
到了目的地,司機率先下車替他開門,邢望海拉高衣領,掩了掩帽子,下車朝他欠了欠身,算作道謝。他從劇院的西門徑直走進去,在側廳的角落停下。劇院內拉了不少橫幅,裝飾的流光溢彩,好像最近有什麼國外來的音樂劇團在這邊上演劇目。
一刻鐘之后,邢望海穿過主廳,推開走廊左側其中一扇門,走進了一個劇場。
除了安靜,就是黑暗,還有朦朦朧朧的舞臺和座椅,邊緣模糊地隱在其中。
邢望海打開手機電筒,沿著臺階往下走,直到一排圍欄阻止了他的腳步。
忽然,一道白色追光打破寧靜,直直落到舞臺中央,那光柱里揚起塵,還有令邢望海心跳不已的人。
邢望海沒來得及弄明白怎麼回事,舞臺中央的布景也變了,暗色暈開,星光點點。視線再往下,又有一片暖黃,看起來像是起伏的低矮丘陵。不,不對,定睛細看,是沙漠。
我說過的,要陪你在沙漠看星星。楊鷗轉過身來,仰臉對著他。
邢望海站在高處,怔怔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看見那些細膩的沙子好像滑過楊鷗光著的腳踝,他看見那些星星緩緩落下來,照亮他愛著的人,像是真實的存在。可就是在這一瞬,他覺得自己忘卻了什麼,同時記起了許多過往片段。
楊鷗繼續微笑,下來吧。
邢望海繞過欄桿,從旁側的樓梯爬上舞臺,同楊鷗一起置身在這片虛幻的光影中。
楊鷗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輕而慢地打開,里面裝著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上次跟你一塊定做的,因為我后來又改了下設計,所以一直延期很久才拿到手。
邢望海抿唇,小幅度地點了點頭。不知怎地,他的眼淚已經溢出眼眶。
楊鷗拿出戒指,向他展示內圈,那里刻著兩個單詞My Everything。
楊鷗低下頭,邢望海下意識伸出了手。
楊鷗握住了他的手,經過了幾秒鐘難以察覺的停頓后,顫抖著說:邢望海,如果你要我當你的夏天,那你愿意當我的命嗎?
邢望海繃直了無名指,示意楊鷗為他戴上戒指,些微哽咽,我愿意。
楊鷗將戒指為他戴好,隨之抓緊他的手,十指緊扣,慢慢吻了他。
星星在他們頭頂閃爍,沙漠在他們腳下流淌,他們現在是這宇宙中僅存的兩個人類。
他們放任自己,在宇宙的光輝里緩慢下沉。
有那麼一霎那,邢望海忽然想,要是現在死了也不錯,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就好了。
快到三月底的一天,邢望海又去見了一次須旭。
須旭比上次沉默許多,他翻來覆去想了許多天,終于點頭答應,聯手扳倒禮亦為。
邢望海快要走出去時,須旭突然喊住他,問他,你覺得值嗎?為了楊鷗,做到這種地步。
邢望海停在那里,幾秒鐘的靜默之后,終于動了。
他轉身,對須旭認真地說,我跟你不一樣,你愛他是要計算代價,我愛他是不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