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鷗除了回答好,也的確愛莫能助。即使心里再焦急,此時他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有任何舉動,一旦出了差池,對邢望海現在的處境,無不是火上澆油。
掛了電話,蘇敏敏正好找到他,問他要不要回酒店。楊鷗想了想,決定暫且回去等消息。到了酒店,他第一時刻去找相機,果不其然,里面長期放置的一張內存卡消失了。他讓蘇敏敏詢問前臺,能否調閱監控記錄,就以有東西被盜為借口。
蘇敏敏接到任務,軟磨硬泡了好幾個小時,酒店方才松了口。她立刻通知楊鷗,兩人在監控室匯合。
調取畫面是楊鷗住得那層走廊,時間往前推了一天。這層被劇組整個包下,走廊來來往往的人除了酒店工作人員外,就基本上是劇組的人。在楊鷗門前停留過的人有蘇敏敏、喬裝后的邢望海、還有他自己,沒有疑點。
等等,能不能把下午四點至五點再調出來一下,是不是有人從我這里經過,然后在門口停留了一下。楊鷗忽然說。
監控畫面便聚焦在那個時間段慢慢回放。
四點三十六分,一名穿著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員在他房間門口停駐了兩分鐘左右,然后手里拿著一張貌似信封的東西離開。
楊鷗心下一沉,那個時間段只有邢望海在里面,能打開門的也只有他,他給了什麼出去呢?
能把這個人叫來問一下嗎?楊鷗盯著屏幕問。
酒店方回復他,對方今天休假,只能打電話詢問。
電話打過去,很快就接起來,男人的聲音有些遲疑,似乎忘記了昨天自己有干過這檔事。
隔了幾分鐘,他恍然記起來,昨天的確是去過楊鷗房間,替客人寄走了一個包裹。
是什麼?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嗎?楊鷗急忙問。
這、他給我的時候已經包好了,很輕,就小小的一個。
收件方是誰?你們有記錄嗎?
這個不知道,客人是在手機端下單的,我只是拿下去交給了快遞,怎麼,有問題嗎?
楊鷗不再言語,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他返回房間,在床邊坐了一陣,發了會兒呆,再往窗外望去,暮色已至,白天就要這樣過去。
他有些茫然,轉頭望了眼昨晚溫存過的床鋪,心里驀地一揪。
手機響了,是徐幻森。他接起來,對面只有微微的呼吸聲。
弟弟?楊鷗下意識問,就算猜錯了也不丟臉。他現在就像一只無頭蒼蠅,撞哪里都是南墻。
是我,鷗哥。邢望海在那邊回答,吃飯了嗎?
他的語氣很稀松平常,好像白天發生的一切都不算什麼,短暫的失聯也只是一場夢。
沒。楊鷗也不知道回答什麼才合適。
邢望海輕笑了一下,那你要好好吃飯,別把胃餓壞了。
你沒事吧。千言萬語壓在喉間,但流失了出口的勇氣。
邢望海又開始笑。
楊鷗聽著那笑聲,覺得像是能親眼目睹,他笑起來彎彎的嘴角,還有看向他溫柔卻帶著濃烈愛意的眼睛。
鷗哥,如果我退圈了,那我們結婚吧。
楊鷗握著手機,良久都沒有出聲。
邢望海也沒有催促他,同他一起沉默。
楊鷗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一扇玻璃,冷空氣一下子涌了進來。窗外暮色四合,只有冷清的一條街,還有隱約亮起的燈火。
為什麼想這個時候結婚?楊鷗憋了半天,才問出來這樣一句。
這算拒絕我了嗎?邢望海不答反問。
楊鷗將窗戶開得更大了些,腦袋被冷風吹著,心卻在顫,維持不堪一擊的清醒。
我不想稀里糊涂答應你,這樣很不負責任,我現在不說那三個字,并不代表我不愛你。
邢望海嘆了口氣,我知道,鷗哥,是我沖動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楊鷗關了窗,坐回床頭。他發現,自己對真正重要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哪怕,他正面對著一個與他有過無數親密時刻的愛人。
邢望海,楊鷗連名帶姓喊他,異常鄭重,告訴我,我應該知道什麼。你明明知道,到了這個節骨眼,我想要的答案不是這個,而是你的坦白。除了生病之外,你還瞞著我什麼?
你在說什麼呢......鷗哥。
聽他的語氣,好像要岔開話題。
邢望海,我不想對你下最后通牒......楊鷗從來沒有這樣嚴肅地對他說過話,他不是埋怨他,只是不希望他逃避核心問題,我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夠了解你,你總是把情緒藏得很好,無論是糾結還是難過,很少在我面前顯露。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你是真得無憂無慮,所以才沒有像我們普通人那樣,會有許多負面情緒。但其實不是這樣吧......你也有很多苦惱,只是你不說,或者不想說。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光圖快樂,我還想幫你分憂,走入你的人生,就像我讓你走入我的人生這樣。
邢望海沒有吭聲,楊鷗的心顫得更厲害了。他怕他不說話,也怕他說話。
也許,邢望海開口,又會迂回,又會逃避,再次逃脫真正的矛盾。
后天下午我會開新聞發布會,邢望海的聲音平直,幾乎有了從容不迫的意味,電視或者網絡應該有直播,你會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