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幻森皺眉盯住他,覺得他未免太過氣定神閑。所有人都圍繞著他,因他而爆炸,因他而郁郁寡歡。盡管自己未被卷入風暴中心,可關乎于齊情和楊鷗,他對他不免生出些同仇敵愾的厭惡。
徐總,我想請你幫忙,讓我和齊情能當面說上幾句話。
徐幻森沉默了一會兒,這個我不能替他決定,要首先征得他的同意。
邢望海理解似的笑了笑,卻問:他是不是很恨我?
為什麼這樣問?
他沒有來看過我,一次也沒有。換做以往,這不是他的作風,他大概知道了一些事吧。我難以啟齒,對他不得不隱瞞的事。
那你親自去問問他不就得了。
他愿意再跟我說話嗎?
徐幻森梗住,你問我,我也沒辦法告訴你。
邢望海往椅子里靠了靠,臉上的笑看不出真假,禮貌而客氣。
所以,我才來找你,希望你能伸出援手,幫我和他牽線搭橋。
他稍微直了直身子,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強了些,你也不希望我跟他陷入兩難境地,以誤會收尾,結束關系吧。我很重視他,他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家人。
徐幻森忽然起了一陣戰栗,他覺得以前可能對眼前這人太輕視了。
徐幻森嘆了口氣,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最終投降,我不保證能說服他,你不要期望太大。
謝謝,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邢望海已經起身,他是帶著拐來的,走出去的背影雖有些趔趄,徐幻森卻無端地覺得筆直又堅毅,隱隱積蓄著力量。
因為一時心軟,中了邢望海的招。這幾天,徐幻森的心思就琢磨在怎樣向齊情開口上。
齊情已經拆了石膏,離開拐杖行走,如果不仔細觀察,是發現不了腳上有毛病。他還沒有復工,但偶爾會去一下錄音棚。大多數時間,他都窩在徐幻森家里,彈彈吉他,找找靈感作曲寫歌。
在韓煒和唐一曲的強烈要求下,兩人再次登門,父子見著面了,倒是沒有兵戎相見,大伙坐下來勉強吃了一餐晚飯。這頓晚飯吃得干澀,四人相對無言,氣氛說不出來的詭異。徐幻森夾在父子三人中,幾乎要暈厥過去。
有了這前車之鑒,徐幻森真得沒有自信,能將邢望海再塞向齊情。
邢望海這邊,催得倒不算急。只是,每晚都有一條短信,客套的問候,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
徐幻森快被逼瘋了,攤上齊情,比他想象中要來得有負擔,他不喜歡麻煩,可他又不自覺想要去替他解決麻煩。他被改造了,被齊情大而化之地馴服了。意識到這點,他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心動,以前的逢場作戲、故作風流竟然都像笑話了。
齊情這天在家中接到徐幻森短信,邀他外出就餐。
徐幻森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兩人雖同在一處屋檐下,卻連打個照面都難。齊情醒著的時候,徐幻森還沒有回家。徐幻森睡下了,齊情又不敢打擾他,只能自己打發時間,更別提能一塊兒像模像樣地吃頓飯了。所以,接到這個邀約,齊情自然興奮異常。
徐幻森和他都是懂得享受的人,安排的位置斷不會差強人意。而且,徐幻森比他還要考慮周全,特地派專車來接他,他從停車場的電梯直通餐廳,再被侍者引進奢華低調的包廂內。
坐下不過半分鐘,侍者奉上了溫熱的茶水。齊情淺淺抿了幾口,身后傳來一陣拉門的聲響。他下意識以為是徐幻森,頭也沒回地說:你來了。
對方不發一言,腳步有些沉重,在他對面坐下。
他只不過愣了兩秒,端著茶杯的手一歪,漏了些茶水出來。
他其實不必問他為何要來,是如何得知他今晚在這里的。即使不是今晚,往后總有一天,他們都要這樣相見一次。只不過現在提早罷了。
想吃什麼?齊情面無波瀾,將桌上的菜單推到對面。
邢望海對吃的沒有齊情上心,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你決定就好。
齊情攤開菜單,邢望海的聲音傳過來,你不要怪徐幻森,是我要求他這樣做的。
齊情沒響,裝作只顧看菜單。
邢望海突然說:不要埋怨干爹和唐叔叔,他們都是為你好。
齊情依然沒有反應,眉頭卻擰緊了些。
我媽媽和舅舅固然做得不對,但他們只是一時氣急了,才會遷怒于人。請你不要恨他們,跟他們計較。
齊情終于從菜單上抬起頭,冷森森問:你對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邢望海要他不要恨這個,不要埋怨那個,卸下過往恩仇一筆勾銷,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不去清算,怎麼可能!他又不是神佛,成全不了別人的請愿。
齊情。邢望海往前傾身,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冰涼,像是鍍了層霜,激得齊情一激靈。
我和我爸爸都得了一種病,治不好的病,一旦發病,就控制不了自己,而且會失去意識,甚至發狂,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些什麼。
發病時機無從判斷,沒有力氣,疼得會在地上打滾,像野獸一樣......關于我爸爸制造的那場車禍,無可免責,他是罪人,是害你失去幸福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