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敏:
隨著方導在對講機的一聲Cut!,邵青今天殺青了。
他捧著鮮花,摟住導演站在中央,楊鷗和邢望海站他后面,沒敢搶鏡。快門咔嚓咔嚓幾聲,把時間留在了當下。
現場的氣氛也沒絲毫哀愁,大伙兒都默認這不是結束,還有繁重的宣傳期等待著他們。
邵青和每一位工作人員鞠躬道別,走到楊鷗面前時,拍拍他肩膀,開玩笑道:楊老師,以后有機會聚餐啊,你光和邢老師膩一塊兒可不行。
邢望海站在楊鷗身側,聽見這話,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幾下。邵青目光落到他身上,禮貌地伸手,邢老師以后打游戲排位,記得叫上我。
邢望海大方地回握住邵青,微笑,一定。
幾個場務過來,打斷他們的交談,把邵青團團圍住,爭相要留簽名合影。
楊鷗朝邢望海使了個眼色,倆人默契地退到一邊。
你是明天殺青吧?楊鷗確認。
對,晚點兒還要趕個通告飛外地,邢望海瞟了楊鷗一眼,但殺青宴還是能趕回來的。
都不用問,就報備得事無巨細,這怎能不產生些多余的想法啊。
拍完床/戲的第二天,楊鷗以為尷尬會有余溫持續,沒想到邢望海主動過來打招呼,甚至毫不避諱肢體接觸。這樣一來,楊鷗的擔心倒是顯得可笑起來。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楊鷗壓低聲音,朝邢望海勾手,邢望海猶疑地湊上來。這里不方便說,下戲后找個方便的位置吧。
邢望海點點頭,那你要來我家嗎?
楊鷗哽了一下,然而還是回了個好。
邢望海住得比楊鷗想象中樸素,他以為當紅小生至少要住在濱江華府那種寸土寸金的地方。
結果,他們一路上三環開到了城郊的盤龍苑。
待車停穩,楊鷗才發現這是處一樓小院,推開白色的木門,院里鋪滿了白色的碎石子,純白的石頭花壇里有幾株肥厚的熱帶植物。鏤空室外木地板圍了一處小小的露臺,上面散放著幾把暗綠色的室外椅。整個空間因為鮮少的純色竟襯出了幾分禪意。
品味高雅。
楊鷗在心里吹了聲口哨。
邢望海按了指紋,透明玻璃門應聲而開。楊鷗跟在他身后,發現室內裝潢得更加簡潔,還透著冰冷的科技感。
喝點什麼?邢望海邊說邊走向廚房島臺,從隱形冰柜里拿了瓶純凈水,要嗎?
楊鷗點一點頭。
邢望海順手從消毒柜里抽出一條溫熱的毛巾,和水一起遞到楊鷗手中。
楊鷗一邊擦手一邊好奇地打量,指著客廳正中央的一副藍色裝飾畫問:《羅馬的房間》?
===第18章===
邢望海眼里蹦出一道精光,喜形于色:你知道?
楊鷗走過去,認真端詳起畫作,過了半晌才說:我也是第一次見油畫版的,本來以為是直接從電影里截得劇照呢。
這幅畫取得是一個向下俯瞰的角度。
黑發女人拖著行李箱向左,穿著紅色連衣裙的金發女人向右,她們背朝對方,伸出一只手交握,?做最后的道別。凹凸不平的地磚路面像藍色馬賽克,把她們包裹在深藍的潮水里。
楊鷗:一夜的愛情很美,她們在羅馬遇見愛情,就更美了。
楊鷗盯著畫,邢望海盯著著楊鷗,無意識地用左手握緊右手。
他聽見自己心臟的嘈雜。
他希望能把這嘈雜掩住。
這部電影很老了,楊鷗轉向邢望海,我當初看這片子是因為大學老師布置的作業,拉片子時隨便選到了這部。印象挺深的,里面有好多的對話和文藝復興隱喻。
嗯。邢望海低下頭,看灰色的拖鞋尖,是易導推薦我看的,之前演《周圍》時,他說我臺詞不行,讓我多看看話嘮片。
楊鷗捂著嘴,笑聲還是泄露了出來,易一群嗎?他還真是一針見血。
邢望海不說話,咕咚灌了一口冰水,冷意順著喉嚨進到胃部,讓他稍微平靜了些。
對了,楊鷗終于想到正題,我想確認一下,韓煒的愛人是唐一曲嗎?
邢望海老實地點了點頭。
你查到了韓煒捐助紀念壇,那你沒再深挖一下,其實唐一曲也在酈景鎮做了不少公益嗎?
邢望海蹙眉,沒有這兩者之間有關系嗎?
楊鷗搖了搖頭,我暫時也沒找到關聯之處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怪?邢望海腦袋里嗡地一聲,針扎似地疼痛在左耳彌漫,他猛地哆嗦,想要轉身,腳下卻被針織的地毯絆住,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和地面親密接觸
楊鷗反應很快,單手拽住他,沒想到還是沒克服重力,自己也被殃及。兩人一起跌坐在地板上,楊鷗的手墊住了他的腰。
邢望海咬緊牙關,聽見楊鷗倒抽冷氣的聲音,雖然很小,耳中還有嗡鳴,但還是被他聽見了。
沒事吧?邢望海好不容易擠出聲。
楊鷗懷疑自己被扭到了手腕,刺痛和溫度都從握著邢望海腰的那只手傳來。
沒等對方反應,邢望海跌跌撞撞站起來,從島臺的抽屜里掏出一個橙色的塑料瓶,他擰開,倒出幾粒白色的藥丸服下,稍霽的臉色才開始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