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鷗心中閃動了一下。
我從來沒聽過你現場唱歌呢,也挺期待的。
邢望海緩緩轉過頭來,搓著手指,略有些緊張:......你真得想聽嗎?
當然啊,楊鷗笑,期待得不得了。
邢望海蹭了蹭鼻尖,耳根忽地有些發燙。
被人期待,是這麼讓人心潮澎湃的事嗎?邢望海把手按在胸膛,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星空下的騰格里沙漠。
爬上沙丘,獵戶座在星云中發出光耀。他站在銀河下,世界不著邊際。
風依舊是風,天空依舊是天空,前面的道路還是道路。
但邢望海知道,在那一刻,有什麼變了。
第21章
32.
邢望海以前在組合里并不特別紅。
他最出圈的直拍是參加某次選秀的SOLO。
他翻唱了一首泰文歌,自己填的詞。那是一首很抒情的歌,就像你坐著晚間大巴,從曼谷開到清邁,沿途的夜風吹過來,拂動起你的發梢。你在歌聲中醒著,然后又睡著。
邢望海抱著吉他,藍色的追光打下來,映在他臉他眼睛里。
他的和弦是溫柔的風暴,他的音色是沉湎的故鄉,他的眼里躥起倔強的小火苗。
他就是一團冷色的火焰。
可他卻在低唱:我不會離去,我會永伴在你左右。
試問,哪個女孩能抵抗一個會唱完美情歌,還長得好看的邢望海呢?
邢望海一夜爆火。
可他還是那團冷焰,眼神里會有狠勁,不說話時,臉上流轉的都是倜儻的光艷。
楊鷗看過邢望海這場舞臺,不,應該是和劇組同事一起看的。大家聚在一起,一邊哇一邊感嘆,直贊邢老師深藏不露。
邢望海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已經被公開處刑過,他臉皮薄,咬咬牙直呼不在意。
楊鷗調侃他,讓他現場再來一曲。邢望海追著楊鷗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楊鷗故作痛苦,揉揉腳踝,大呼邢老師暴力狂。大伙兒都笑作一團。
現在,楊鷗當初的調侃,竟然實現。
邢望海站在錄音棚里唱著:是時候了,該我愛你了吧。
楊鷗戴著耳機,心里哼著自己的調,已經完全沉浸在歌曲里。他用腳尖打拍子,在邢望海之后開口唱:你走了多遠,用了多久,有一只手分給你牽。
他本來閉著眼,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把手伸了出去。邢望海盯著他伸過來的手,臉上有不明的光彩,眼底有一躍一躍的星。
然后,邢望海握住他的手,他們的脈搏在一起跳動。
這一次錄得效果奇佳,錄音導演欣喜不已,隔著玻璃對兩人比大拇指。
楊鷗摘下耳機,手心里都是潮濕的汗。
邢望海用肩膀碰他的肩膀,低笑:怎麼樣?滿足了嗎?
楊鷗有些恍惚,隔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邢望海的問話。
他捂著嘴巴輕咳了幾聲,學著撒嬌,邢老師,還沒聽夠吶。
邢望海嘴角漾起一抹笑,快問快答。英文還是?
。楊鷗一瞬不瞬,堅定道。
喜劇還是悲劇?
悲劇。
我去2000年還是回到未來?
2000年。
邢望海愉悅地打了個響指,指了指休息室。楊鷗順從地跟著邢望海走過去,他感覺自己像服了蒙汗藥,暈暈乎乎。
邢望海拿出吉他的時候,攝像大哥們也準備好了。唯一沒準備好的,只有楊鷗。
楊鷗愣愣的,問:這是真得要跟我單獨唱一首歌啊?
邢望海低頭撫弦,帶著顫抖的音符從他指間流出,楊鷗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邢望海找到鏡頭,調整好自己的姿勢,然后直勾勾看向楊鷗。楊鷗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他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既蠢又可笑。
邢望海清了清嗓子,空氣都安靜了,只剩下機器安靜運行的聲音和楊鷗愈來愈快的心跳聲。
隨著第一個和弦、第一句歌詞開始,呼吸就可以暫停。
跟你講,跟你講,我一個人吃飽睡著每天藏你在哪,在哪,在哪我一直忽明忽暗忽醒忽嘆忽然哽咽,怎麼這故事長篇的頁偏偏斷掉這一節
邢望海嘶啞著唱到這里,抬眼看向楊鷗,楊鷗攥緊手指,覺得呼吸困難,他看見邢望海眼底的濕潤。
如果歌聲有生命,曲子有靈魂,楊鷗應該在那一瞬看見了
不同以往的、竭盡全力燃燒的另一個邢望海。
我只是第一次做人,不知道多疼也要忍
楊鷗兩肋空虛,仿佛被洗滌一空。他至上而下地被麻痹著,被邢望海擊中。
一曲終了,邢望海抬臉,他自己也沒想到,眼眶潮濕。他去找楊鷗的眼,楊鷗的眼里滿是失魂落魄。
鷗鷗哥?邢望海試探地叫他。
楊鷗回過神,使勁揉了一下發澀的眼角。
唱得真好。楊鷗一邊說一邊鼓掌。
緊接著,越來越響亮的掌聲響起,塞滿了整間屋子。
邢望海放下吉他,又叫了一聲楊鷗。
楊鷗在心里低罵,心想,我這是要瘋了。
他走過去,摟住邢望海的脖子,將呼吸埋在邢望海的頭發里,輕輕地說:你真得很棒很棒,謝謝你。
房間里有很多雙眼睛,很多的呼吸,他們在鏡頭下藏無可藏。但那又怎樣呢,他們只不過需要對方而已,他們找到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