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驤下意識認定這是一個嘲諷,嘲諷他是個酒囊飯袋,要不然他為什麼莫名其妙說這個?
“葉連召,是你找人撞的?”
傅驤已經不聽他說話了,他脫力躺在地上,偏過頭空空望著祝余,還在原地站著,那個呆呆的蠢樣,是他的狗,又不是他的狗。
媽的,本來就要成功了,虎鯨的旅程就要開始了。
他一直不說話,梁閣也有些索然,一腳踢向他額頭,傅驤瞬間厥了過去。
梁閣低下眼用鞋尖踢了踢傅驤昏迷的臉,確認他真的失去意識了,同時撥電話,“喂,葉哥。”
很快掛了,他走到樓梯口,望著祝余,“上來。”
祝余如夢初醒般上樓去,他到這時都不知道梁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去參加冬令營了嗎?
“梁閣,你怎麼會來這里?”
梁閣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瞼看著他,反問道,“你呢?你為什麼在這里?”
祝余的心咯噔一響,難道梁閣不是來找他的?只是誤打誤撞,梁閣也根本不知道他和傅驤還有葉連召的事,剛才梁閣打電話的好像姓“葉”,問傅驤的也是葉連召的事。
那就不關我的事,全都是傅驤發瘋。
他想,對,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從頭到尾都無辜。
他垂著眼,無助又隱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把我弄到這來,他總跟著我……”
可梁閣看著他,“重說。”
祝余一愣,“什麼?”他咽部收緊,仍然說,“我真的不知道。”
梁閣側了下頭,又望著他,“你確定?”
祝余口舌發焦,他有種微妙的直覺梁閣已經知道了,可他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梁閣點著頭說了個“好”,然后毫無預兆地朝他舉起了槍,冰冷的槍口直直指著祝余額頭。
祝余瞳孔急劇收縮,“梁閣……”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見槍,也是第一次被人拿槍指著,那個人是梁閣。
梁閣拿槍的樣子實在太漠視生死了,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一個天生的殺手或者一位杰出的死神。
他真的可以殺掉他。
祝余甚至只來得及說一句“等一下”。
梁閣食指扣在了扳機上,這一瞬在祝余的視野里被無限延長,他看著梁閣偏了下頭,槍后的黑眼珠冷漠無神地覷著他,嘴唇微微啟開,他說“砰”,然后直接扣響了扳機。
祝余渾身一聳,漆黑的槍管里有什麼急速延伸出來,越來越大,冰冷和黑暗瞬息侵襲他的四肢百骸,一動不能動,他已經摸到了死亡的觸角,他死了,被梁閣殺死了。
咻地一聲。
什麼東西輕輕地叩了一下他的額頭,又落在地上。
一支短短的塑料箭,箭頭是有粘性的圓形橡膠,常見于各種兒童玩具。
沒有死。
祝余一下癱軟下去,跪坐在走廊上,全身力氣都被抽干,只剩下大力地喘息。
梁閣又用那種毫無起伏的語調,“啊,騙人的。”眼神落在他臉上,“是玩具。”
祝余脫力地大喘,幾乎魂不附體,像真的死過一次。
他剛才真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臨死前的那一刻,他腦子里走馬燈似的閃過的竟然是他爸去世的那個夏天,山村靜謐的夜晚,梁閣告訴他“死是什麼感覺”,“當心臟停止跳動,呼吸轉急,耳朵首先變冷……”
他連梁閣的語氣和停頓都記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梁閣又給“槍”上了一次膛,再次扣響扳機,“槍”的前端迸射出強烈的白光,變成了一個手電筒——這是個花樣頗多的仿真玩具,拉動滑塊上膛可以變換用途。
光照在祝余身上,白光刺眼地籠罩著他,仿佛審訊,他將在這束光下無所遁形。
“好玩嗎?”梁閣屈膝半蹲下來,問他,“騙人好玩嗎?”
祝余眼神離離光光地癱坐在那,腦海空空,氣力全無,像個呆滯的小木偶,他說不出話來。
梁閣定神看他半晌,用“槍”輕輕拍他呆滯的臉頰,側過頭去,又迂緩地低下來,終于還是笑了,眼睛都彎起來,“怎麼壞蛋被嚇傻了?”
第一百零八章 拉鉤
(前半章是冷漠、惡劣、s攻 慎入)
祝余清早不過八點踟躕地站在保安室前,想起昨晚還恍如一夢,或許根本就是做夢。
可他分明還記得昨天晚上梁閣把他牽出清泉,上了車,車上居然有他不見蹤影的書包,
車前座還坐著兩個人,開車的祝余見過,是去年寒假梁榭口中的“司機伯伯”,另一個二十多歲,都高大而沉默。
他下車時問梁閣,“你去清泉是為了葉連召去找傅驤的嗎?”
梁閣斂起眉,“葉連召關我什麼事,我當然是去找你的。”
祝余心口砰砰,“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
梁閣俯下身覷著他,“只要我想知道,我就對你了如指掌。”
別騙我。
祝余生生打了個顫。
他穩下心緒抬步往門口走,被門口的保安攔住,祝余鼓起勇氣給梁閣打電話,可連打了三個都沒接。他只好又打給簡希,簡希似乎還沒睡醒,嗓音惺忪而煩躁,聽到是他才緩和點兒,只說,“給保安。”
他被放了進去,卻仍然猶豫著該怎麼上門,在寒霧中礙了好久,有什麼從他身側風一樣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