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一時有些訥訥,“不知道。”他忐忑地抬起眼望向梁閣,“什麼意思啊?”
梁閣垂著眼無動于衷。
氣氛霎時降到冰點,艾山正“啊啊”地要岔開解圍。
梁閣說,“就是墜地,碎了。”
艾山連忙說,“哦哦原來是碎了啊哈哈哈……”
艾山費大力氣周旋引起話題,梁閣仍然不怎麼說話,悶悶地,只間或“嗯”“哦”一聲,眼簾都沒再掀起來一下,仿佛回應只是出于教養。
祝余從剛才問完那句之后再沒開過口,但他視線也再沒移開,他就那麼持續地凝望著梁閣。
他較勁般地注視著他,直白而執拗地注視著他,幾乎帶著些郁恨。
他想,你憑什麼不看我?我又沒有做錯事,我就要成功了。那兩句話就這麼難聽嗎?那你說回來好啦!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梁閣不理會他的,結果梁閣真的不理他了他又百爪撓心地難受。
艾山比他還難受,在兩個人之間如坐針氈,一邊周旋話題,一邊干笑著調節氣氛。
梁閣不知道是終于受不了祝余的視線了,還是艾山賣力地喋喋不休實在讓他意興闌珊,他漠然地站起身,走到后窗,背對著教室玩手機,“不說了。”
艾山只好訕訕對祝余說,“祝觀音,冷敷時間也到了吧,你先回座位吧。”
祝余“嗯”了一聲,取下毛巾說了聲謝謝,他抵開椅子起身,要一路扶著桌椅回去,動靜不小。
乒乒乓乓的,有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他似乎已經離開了,梁閣這時握著手機回過身來,然后就對上祝余恭候已久的烏黑燃火的眼睛。
梁閣都怵了一跳。
是時,教室燈管“啪”一聲,所有人的視野猛然一黑。
停電了。
這場停電簡直是引燃枯燥繁冗的高三的一把野火,整棟教學樓又是齊刷刷一靜,然后再是聲勢震天的歡呼。
躁動得何止整個學校,整個地球都要被撬翻了,祝余在這場漆黑的狂歡聲中筆直迅猛地朝梁閣撲過去,崴傷的左腳都妨礙不了他,他就是要撲住他。
他直直地,像顆威力巨大的小核彈一樣撲過去,梁閣不期然被他撲得往后重重抵上了后窗,手里的手機都被撞掉了。
祝余不由分說仰頭吻住他,同時手利落將窗簾一扯,窗簾飄出一個漂亮的波浪似的大半圓,又朦朦朧朧地覆下來將他們攏住。
狹窄的,暈暗的,呼吸相觸的,隔離在躁動的人群之外。
后窗被梁閣開了條小縫,有冷風徐徐地拂進來。
祝余不顧一切地吻他,梁閣沒有推開,但也沒有回應,一動不動。
祝余一邊吻著他一邊死命去撬他牙關,沒有撬開,他有些急了,低聲發脾氣,“你張開,張開!”
他開始發狠地咬梁閣的嘴唇,從啃咬到撕咬,他都嘗到了血腥味,梁閣仍然不松嘴。祝余又急又惱,去掰他下頜,終于打開了梁閣的嘴。
他如愿地觸到梁閣的口腔,立刻閉上眼胳膊環在梁閣頸后,舔進梁閣嘴里,觸到他口腔的瞬間祝余快活得幾乎顫栗起來,快感切實地勝過他自虐時直接拿酒精潑傷口。
從梁閣去b市集訓起,一個多月他們都沒親過。
他想起梁閣去集訓前一晚,晚自習下課后他們騎車回家,半路上他車不知道怎麼了,騎起來卡卡頓頓,他于是停了車,站在冬夜干冷的街邊,扶著坐墊煩躁地低頭看輪組和車鏈。
梁閣騎著公路車,一只腳踩著踏板一只腳點地懶洋洋地滑到他邊上來,也低下頭來,他還以為梁閣要幫他看,結果梁閣偏頭就吻他。
他往后仰了一下,一邊回應一邊抗議地哼哼,“車沒好。”
梁閣騎在公路車上,舌頭進到他口腔,低低地吻著他說,“嗯,親完給你修。”
那天他回到家已經非常晚了,兩瓣嘴又紅又腫,他媽問怎麼回事,他還故作鎮定地說吃的夜宵太辣了。
祝余圈住他脖頸,沉醉地一點點吻他,從嘴唇,到上顎,他含著梁閣舌頭輕輕地唆,梁閣仍然一動不動,任他吻著。
但單方面的唇齒相依也有趣,他閉著眼睛,想象自己在軟化這一根冷漠頑固的舌頭,他吮著它,纏著它,勾著它,在一片漆黑里輾轉著狂熱地吻他。
周圍沸反盈天,祝余的心臟在舌尖跳舞。
他在接吻的間隙輕輕叫他名字,帶著些軟乎的鼻音,“梁閣。”
高三到底不比高二時有恃無恐,高考在即,人歡馬叫完一陣后又靜下來些,代理班長周敏行上去主持紀律。
于是旁邊的艾山清楚地聽到那邊曖昧攪纏的水聲,被激得猛然一激靈,耳后登時通紅一片。
操!
他生怕被人發現他們在那茍且,站崗似的立在窗簾前,苦逼地裝作興奮地大聲歡呼,“停電了!停電了!停電了!哇哦哇哦哇哦!”
祝余松開梁閣的舌頭,和他額頭相抵,指尖撫在梁閣左手腕上那兩根籃球手環上,曖昧地順著來回摩挲,他貼著梁閣嘴唇,一下一下地啄吻,呼吸溫熱地灑在梁閣臉上,“今晚跟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