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寒有殘雪,課間操取消了,簡希把祝余叫出去,開門見山地,“你今天怎麼回事?”
祝余木著臉,沒說話。
簡希又問,“你和梁閣吵架了?”
“和他沒關系。”祝余沉聲否認,又掀起眼看她,“和你也沒關系。”
簡希怔了怔,“你發生什麼事了嗎?”
祝余抿著嘴,輕忽地移開視線。
簡希說,“算了。”
就要先行回教室。
錯身而過的瞬間,祝余忽然說,“你不是要告狀吧?”
簡希回過身看他,像沒聽清,“什麼?”
祝余笑了一下,帶著些嘲弄,很直接地冒犯,“你不是要多管閑事去和梁閣告狀吧?”
簡希眼神陡然凌厲起來,像他是個突然說了臟話的小孩子,語氣驟冷,“你說什麼?!”
祝余立刻就弱下去,嚇得木木一激靈,還沒反應過來就道歉了,“對不起。”氣勢一瀉就很難再強硬起來,他偏過頭懊惱地閉了下眼,語氣平靜下來,“簡希,這是我的事,我有打算,不關梁閣的事。我保證,在梁閣回來之前都會好的,所以麻煩你不要過問太多。”他又說了一遍,從容而堅決,“這是我自己的事。”
簡希不錯目地凝視著他,她有一雙和霍青山極其相似的眼睛,卻不那麼多情,很清透很銳利,隔著眼鏡片,是一種冷靜的審視。
祝余被她看得虛怯,不自在得口舌發干。
簡希終于移開眼神,神色很淡,“隨便,我哪里那麼多空管你們。”
“謝謝。”
祝余晚簡希一步回教室,幾個男生正從側梯上來,周韜好像永遠有一手消息,“我們班要來新人了,有個國際部的要插班進來,我跟你們說過沒有?”
“真的假的?國際部的來這上高三?!有什麼想不開啊,天堂有路他不走。
”
“為什麼來我們班,他拉低平均分怎麼辦?”
“我們班好啊!”
……
祝余垂下眼,匆匆往教室去。
第四節 課,方杳安被叫去年級組領人,他真不知道學校在想什麼,高三快過半了,非要插個國際部的學生過來。成績、紀律、安全、男女關系,以及層出不窮的突發狀況就夠他煩的了,高三這種要命檔口還給他丟燙手山芋。
態度堅決地推諉,被年級主任哥倆好似的搭著肩膀做思想工作,好說歹說游說到最后,反正就是非到他班上不可。
他想起這學期開學那幾天,項曼青課間還跑辦公室饒有興致地向他打聽,“方老師,我可聽說梁閣談戀愛了?和誰呀?說說。”
方杳安也不知道她從哪聽說的,還這麼興沖沖地八卦,“不知道。”
項曼青一手撐在他辦公桌上,悠閑地質疑,“你班主任,這點消息都沒有?”
方杳安看著她,“你來當班主任,我告訴你。”
項曼青當即就要頭大,背影擺手告饒,“可讓我再清閑一年吧,當班主任折壽。”
當班主任折壽,人生至理。
方杳安見到新來的插班生第一眼就直覺不妙,腦子里警鐘轟鳴。不是梁閣那種遠觀冷漠倨傲,其實教養良好,也不是霍青山那種看似玩世不恭,實際喜歡耍寶。他危險,棘手,不安分,一身乖僻的少爺習氣。
但愿這些也只是他的表象。
方杳安倥傯地領著人班上走,“怎麼這麼晚才來?”
插班報道第一天,第四節 課了才姍姍來遲來報道。
他聽到身后男生漫不經心的回應,半點敬畏也無,“耽誤了。”
再沒別的解釋。
方杳安下意識蹙了眉,第四節 課是自習課,方杳安不想耽誤太多,直接把他領回班上。
他們進來時,全班就已經停下筆抬起頭了,新同學背著書包散漫地站在教室門口,挺高的,側臉望過去已然非常優越。方杳安簡要介紹了一下新同學,又說,“傅驤,自我介紹一下吧。”
新同學慢條斯理地踱進來,用水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傅驤”兩個字,筆走龍蛇,是筆相當漂亮奪目的字。
他轉過來,眾人才看到他正臉,他有一雙狹長漂亮的鳳眼,左邊的眉梢還是斷眉,但細看就發現那是一道細小的疤,五官精致得秾秀,輕慢驕縱,以及擺在明面上的養尊處優的傲慢,像學校是他的娛樂場。
他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我叫傅驤。”
不少人在上高中前聽過這個名字,但兩年多了,記憶也隨著時間淡褪了,乍一聽到又回憶起來,傅驤。
班主任正叫人帶他去搬個課桌來,可他徑直走到最后一組最后一座,祝余后桌,梁閣的座位,“我坐這里。”
有人提醒,“同學,這里有人了。”
傅驤點點頭,“哦,我坐這里。”
他信手翻動梁閣課桌上的書頁,紙張翻動疊合撞擊,嘩啦嘩啦。
祝余低著頭,太陽穴抽抽地跳——別碰他的東西,你好臟。
講臺上的方杳安說,“傅驤,那個座位的同學去參加國集了,不久后就會回來,你坐第一組后面吧。”
傅驤對著老師笑起來,指尖在梁閣課桌上無節奏地敲著,篤篤篤,“我坐這里。”
祝余閉住眼睛,手里的筆被攥得發彎——我叫你別碰他的東西,去死。
班上所有人都望著這個固執自我的新同學,方杳安臉色驟冷,直接走下講臺,往這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