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祝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不能有維護,不能選擇相信他,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先入為主的包庇。他空空坐在那里,臟水仿佛全部透過他朝霍青山潑過去,這件事太大了,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圍。
鬧得沸沸揚揚,事情還沒有最終定論,霍青山不見了,方杳安跟著焦頭爛額。
上晚自習的時候,艾山扯祝余一下,握著手機,急迫地問他,“祝觀音,走不走?”
祝余幾乎立刻明白并且點頭了,這是他第一次逃課,什麼都沒來得及想。
出租車上祝余問,“現在去哪?是找到他了嗎?”
艾山說,“嗯,梁閣找人還不容易。”
他們到了一個繁華區,車停在一個酒吧門口,“他來這干嘛?”
梁閣已經在那了,電腦架在一個臺子上,在看監控。
艾山探頭看,“這酒吧監控?你怎麼看的?”
梁閣仍然盯著屏幕,“黑進去容易,都一個口令,找人麻煩。”
來往客流太多了,光是蹦野迪的都數不清,光線又暗,挺費時間的。
祝余想起問他,論壇是他做的嗎?
梁閣滯了一秒,“如果是真的,該怎樣就怎樣,但事實沒出來前,我不準別人亂說他。”
祝余和艾山還穿著校服,先去旁邊買了身衣服換上,再回來時,梁閣說,“先進去,應該在二樓包廂。”
祝余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又吵人又雜,色光刺眼,空中漫著種白色香霧,好多人在蹦,特別擠,梁閣側過身,握住了他的手。
艾山人高馬大在前面開路,心里太急,走得冒失,冷不丁和人撞上,酒差點灑出來。
是個女人,二十來歲的樣子,非常年輕,身材和打扮都熱辣惹眼,先是皺眉,又看到他們,興味地,“大學生嗎?”
艾山隨意應道,“對啊。”
可女人別有深意地笑了一聲,慧眼獨具,“高中生啊。”
她的視線從最高大的艾山到梁閣再到祝余,“都這麼高,體育生?”
他們并沒有應聲,她自顧自地點頭,“高中生,體育生。”又笑起來,目光再次在他們身上梭巡,梁閣已經不耐煩地錯過身要走了。
女人笑著攔住他,“一起玩嗎?”
梁閣斂眉拒絕,“不了。”
女人又踮起腳湊到他頸邊,祝余嗅得到她身上香水的芬芳,混著酒醺,她指尖觸上梁閣左手腕上那兩根籃球手環,充滿挑逗地摩挲,呼出的氣散在梁閣頸間,“要多少零花錢?今晚跟姐姐走?”
祝余一下把她的手撥開了。
梁閣的臉立刻陰下去,直接就走了。
女人倒不以為忤,還喚他,“別走啊,多少都行!哈哈……”正咯咯笑著,三個人中那個矮一些的男孩回過頭,襯在燈紅酒綠里,說不出的標致漂亮,烏眉紅唇,狠得發亮的一雙眼睛。
李趐渾身不爽利地從酒吧出來,煩躁地扯了扯領子。想起高考前的五月,他踟躇地試探簡希,故作無意隨口一問,“你以后想去哪讀大學?”
那時簡希很淺地看了他一眼,用瓶裝水淋手,“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去哪,但是學長,不要把我作為你任何未來的參考,對你沒意義。”
這幾乎就是看穿了并拒絕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姬味兒重點的妞嗎?T里T氣的,不就是短頭發帥長頭發漂亮嗎?呵,老子要多少有多少。
高考后去了一趟斐濟,又游了圈歐洲,毫無意趣,在家里行尸走肉地癱了幾天,被拖出來找樂子。
群魔亂舞,肥環燕瘦,他一眼望過去,沒一個是簡希。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頭昏腦漲,等司機過來,忽然揉了揉眼睛,怎麼像見著簡希了?
簡希穿著鹿鳴的校服,還是曲著綁腿,形單影只地,支著根單拐,在人群中也不顯柔弱,有種特立獨行的美麗。
他難以自控地走上前并且又開始結巴,“簡簡簡簡……簡希!”
簡希看著他,“學長,你怎麼在這?”
“這,這不是我自己來的,就是,這個店,是我表哥開的,他自己玩……不是不是,他就是我們家的敗類!”
“這是你表哥的店?”
“嗯!跟我沒關系,他自己敗類!”
“可以幫我找個人嗎?”
“哦,啊,啊?!”
她把手機里的照片調出來給他,“霍青山,謝謝。”
梁閣他們進包廂時,簡希正好出來,身側站著李趐,她看梁閣一眼,“人走了,手機在這。”
她兩指提著霍青山濕淋淋的手機,剛從酒里撈出來。
梁閣接過來,艾山在后面問,“他這又去哪了?要看他手機嗎?知道密碼嗎?”
簡希說,“是他生日。”
梁閣抬起眼看她,黑瞋瞋的,“是你生日。”
簡希呼出一口氣,才又問,“他手機現在在這,手機卡也在這,你還能找他在哪嗎?”
梁閣沒說話,李趐這才補充說,“他在這打了人,那幾個被揍癱的剛送出去,他早走了。”
人不在這了。
從酒吧出來,梁閣打開手機,立刻跳出來條新消息,“我走了,閣兒。”
差不多是他進酒吧的時間,太吵了,他根本沒能注意。
艾山第一個叫出聲,“什麼走了?走是什麼意思?走哪去了?怎麼突然走了?”
誰也不知道。
只有簡希涼颼颼地看了梁閣一眼,“他可真愛你啊。
”
簡希拄著單拐走了,李趐小心又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后邊,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