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戀原來是這種感覺。
那麼簡單的小考竟然只有七十幾分,他也沒有失落或者危機感,只覺得自己和梁閣真是兩個傻子。
梁閣捏捏他的手心,問,“笑什麼?”
他不說祝余都沒發覺自己笑了,轉過頭看著他,眼神細致從他眉棱描摹到嘴角的淤青,還是那天梁閣自己揍的淤青,他也不說為什麼笑,扭頭沖著窗戶說,“傻子。”
梁閣:?
祝余被迫加入方陣表演后,幾乎所有的空余時間都被女孩子們占了,一下課就在他座位邊自發圍成一圈,熱情而激烈地討論他適合哪個時期的服裝,應該戴什麼配飾,做哪些動作,偶爾自習課還要被叫出去商量。
梁閣就坐在他身后,硬是生生坐成了異地戀,一到這種時候,艾山就會發出慘烈的哀嚎,“操,梁閣,斷了斷了救命——”
因此他們的進度還停留在牽手,不再坐公交上學后,牽手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戀愛的第四天才抱上,是晚上騎車回家騎到一半,找了個無人的暗巷里抱住的。兩具年輕的身體莽撞地擁在一起,緊緊地毫無間隙,心臟都好像隔著胸膛在互相碰撞,熱得像兩個嵌合的太陽。
周日那天,祝余被鐘清寧叫去學校練習,早上八點多就到了。鐘清寧聯系到學校的一個舞蹈老師,周末空閑可以幫她們參考排練。
他們進了舞蹈教室,舞蹈老師是來實習的,還在讀書,身材纖細很有氣質,驚喜地說,“哇,來了三個美人兒!”
她故意用了夸張的兒化音,顯得很逗趣。
夏嵐拽著祝余,開玩笑說,“老師,是四個美人兒。
”
年輕的實習老師看著祝余,不拘小節地笑,“確實,四個美人兒哈哈。”
祝余窘迫地立在她們中間,這次活動之前他真的只以為鐘清寧清純漂亮,夏嵐張揚美麗,沒想到她們那麼能開玩笑。偶爾討論著動作會突然撩起祝余的上衣看看他的腰腹,或者掃視他的小腿,而且特別喜歡擺弄他。
“班長,你會下腰嗎?”
祝余驚悚地說,“我當然不會,我很硬的!”又慌忙補充,“我骨頭。”
“試一下,試一下看看。”
“我們扶著你的腰。”
祝余差點被折成兩截。
因為運動會四月底才舉行,她們也不是特別著急,邊討論邊說笑。老師很年輕,又是實習,沒什麼架子,和她們很快打成一片,只是偶爾喪喪的,每次她們一夸她,她就緩緩搖頭,滿臉生無可戀,“不,我是廢物。”
鐘清寧跳舞時不慎摔了一次,簡希伸手去扶她,鐘清寧神色有片刻的蒼白,沒拉她的手,自己站起來了,“謝謝。”
上午十點多,外面毫無預兆地下起雨來,空中漫起些朦朧的水霧,千絲萬縷斜斜地飄下來。女孩子們開了窗,伸出手去接酥潤的綿雨,小聲抱怨,“怎麼下雨了,我沒有帶傘。”
她們都沒帶傘,祝余也沒有。鐘清寧拿起手機,舞蹈老師打趣說,“給男朋友發消息來接啊?”
鐘清寧靦腆地笑了笑,沒有否認。
夏嵐也開始發消息,不知道是跟男朋友和好了,還是交了新男朋友。
簡希倒是沒什麼動作,祝余也沒有,他一是不太好意思,二是覺得不至于特意讓梁閣來接。
這趟雨來得急,卻又下得久,臨近中午也沒停的意思,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有說話走動的聲響,應該是她們的男朋友來了。
老師極有眼色地說,“差不多了,今天先回吧,我也去吃午飯了。”
舞蹈教室的門開了,走廊上等著三個男生。有個看上去是體育生,高高的有些黑,很精瘦有勁,另一個戴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很有些書卷氣。竟然還有霍青山,他額發有些淋濕了,被捋到后面去,眉眼多情,先跟祝余打了招呼,又看著簡希,“希希。”
簡希怔了怔,沒什麼情緒地朝他走去,“你怎麼來了?”
舞蹈老師環著手饒有興致地看著,心下暗忖,男朋友們一個比一個帥。
現在高中生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她正想問祝余怎麼回去。
梁閣的腦袋就斜著從門后探了出來,他穿棒球外套配休閑衛褲,拿著把未干的傘,高高挺挺地站在門口,身上都沾了春雨的氤氳,看著祝余說話時有清淡的笑意,“怎麼不出來,被留堂了?”
祝余一驚,倉皇朝他跑過去。
她又聽見男生低聲說,“好可憐,祝滿滿。”
“沒有留堂,我不知道你會來。”
最后這個尤其帥!
祝余有種矛盾的快樂,他明明不想麻煩梁閣來接,可梁閣真正來了,他又快活得暈陶陶的,看什麼都明亮。
好喜歡梁閣。
春天下雨天色很亮,雨絲暄和明快,是沾衣欲濕的杏花雨,滿園的新葉都被洗了一遍,愈顯得碧綠滴翠。
他們下了樓,抄高三教學樓和綠化帶中間的小徑出去,因為落了雨,空氣清爽宜人有濕潤的土腥味,酥雨錯落地敲著傘面。
叮咚——
祝余的鑰匙從上衣口袋掉出來,地上有匯聚的小水流,轉了一圈也沒看見鑰匙的影子,只好蹲下去找。
梁閣也撐著傘在他身邊蹲下來,傘朝教室的方向傾著,頭悄悄湊到他臉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