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探病。”梁閣把花遞到她懷里,“漂亮,想送給你。”
唐棠看著他,偏過頭笑著“切”了一聲,“招存著撩小姑娘去吧。”卻還是歡欣地接了過來,看見生機熱烈的金色海岸和向日葵,零星點綴的白豆火龍珠和帶果尤加利,洋桔梗潔白美麗,“謝謝兒子。”
丈夫不能趕回來陪她,兒子帶著花來也很好。
“我。”梁閣咳了一聲,“我今天怎麼樣?”
唐棠不解地抬頭,“什麼怎麼樣?”
“就是看起來。”
唐棠客觀地說,“很帥。”
事實上,梁閣剛進來時,她甚至感覺有些閃過了頭,猛然感悟到梁譯元雖然處處不怎麼樣,但至少長得還是很帥的,兒子才能這麼青出于藍。
梁閣又問,“那花呢?”
“也很漂亮。”
梁閣點頭,“哦,我先走了。”
“啊?你去哪?”
梁閣擰著病房的門把手,遲疑片刻才回頭,薄唇抿了抿,眼神沉著又忐忑,“就,約會。”
約會?!
祝余穿著他那件藍白色外套在鏡子前整理了半個多小時,剛要出門又返回去涂了點護唇膏,還偷著抹了點他媽的潤膚霜,自覺已經是他打扮的極限了,可下樓看到梁閣后,差點又原路逃回去。
怎麼穿那麼帥,還抱著花?!
第七十章 手帕
祝余杵在那,無端生出些自慚形穢來,好似怯場,他焦灼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過去。
梁閣其實并沒有穿得多正式,仍然是很清爽的少年打扮,頭發也只稍加設計地剪短了,但不知怎麼看起來就格外地神采清湛,叫人見之怦然。
花只小小一捧,向日葵,巧克力泡泡和小雛菊,邊緣放了一個毛絨小兔,整束花仿佛兔子的花園,倒是很清新可愛。
不過,“男生哪有收花的?”
梁閣看他一眼,聲音低下來,“會覺得丟臉嗎?”
“不會。”祝余立刻把花接過來,緊張地摟在懷里,垂下眼說,“好看。”
梁閣站到他身側來,低低地說,“你也好看。”
祝余登時窘得大氣不敢出,耳邊有一個個動漫里那種粉色泡泡爆開的聲音,整個人熱得沁汗。
我在干什麼?
他沒有尷尬太久,面前就停了一輛公交車,梁閣說,“走吧。”
祝余神思不屬地跟他上車,不知道是因為花還是其他,公交車司機頻頻看了他們幾眼。
車上竟然沒有乘客,很空曠干凈,梁閣帶他坐在倒數第二排,他靠窗坐著,車窗開了一條小縫,有涼潤的風柔和地灌進來。
“我們去哪?”
梁閣居然說,“不知道,就跟著公交走吧。”
祝余也沒說什麼,他抱著那一捧不知道名字的花坐著,手指撫摸著兔子耳朵,竟然也生出些喜愛。車在不疾不徐地行駛,抽綠的樹影和溫煦的韶光在車內漸次交迭。
從他喜歡上梁閣起,他就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壓抑與苦悶,這種痛苦看似梁閣帶給他的。可他真正和梁閣待在一起時,渾身卻充盈著某種忘乎所以的快樂,像被人拉著在懸崖邊跳舞,危險,罪惡,又快樂。
梁閣也不說話,手肘撐在祝余的座位后,抵著頭假寐似的闔上了眼睛。祝余用余光看他,從他下頜開始,到嘴唇,鼻梁,眼睛……梁閣驀地睜開了眼,“看我?”
祝余被抓了個正著,倉皇地錯開眼,車里安安靜靜的,只有車輛行駛的聲音,他失神地看著前方,忽然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
梁閣打斷他,“你第一次在哪看到我?”
祝余想也沒想就說,“就高一報名那天在報告廳外面啊。”
他記得那天,因為要軍訓一周,鹿鳴高一的開學時間是8月25,報告廳里全是人,擠滿了家長學生以及附帶的弟弟妹妹,又吵又熱又悶。祝余提著行李跟在林愛貞身后往分配好的臨時宿舍去,還不慎被一個女生踩了腳,梁閣就是在女生道歉時進來的。
祝余是跟著其他人望過去的,他們其實隔得有些遠,但梁閣太高了,祝余還是一抬眼就看到了他。
“我當時想,好想長成這樣,好高。”他彎著眼睛笑起來。
梁閣沒說什麼,只問,“然后呢?”
“然后?軍訓我們好像沒講過話,哦!”他想起什麼,“武裝帶。”
那天午睡他睡過了頭,寢室也沒人叫醒他。他當時并不合群,集體宿舍生活讓這個弊端更加暴露無遺,在李邵東的攛掇下他們宿舍就寢后打牌,祝余沒有參加。但第二天被教官知悉,罰他們全寢在外面站了一個半小時,明明祝余也一起站了,李邵東卻認定是他告的密,祝余就這樣被輕易地打上了告密者的烙印。
他胡亂套好軍訓服,跑到一半發現沒戴帽子,只好又折回去,所幸沒有太晚,他冒冒失失地跑進正要列隊的隊伍里。
烈日當空,太陽烤得人發暈,年輕的教官讓他們站半小時軍姿,并叫梁閣出列督促和整察軍容。梁閣身材高而精瘦,軍訓服也穿得很清肅嚴正,之前教官帶過來一條軍犬,是條毛發油亮肌肉充足的德牧,讓梁閣站在一邊拉住它,當時祝余前面的喻彤冷靜地品評,“從人到狗,帥得一比。
”
剛進高中時祝余才一米七出頭,軍訓站第三排第五個,他看著梁閣從一排排繞過來,停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