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期末考果然難度適中,連著兩天祝余都考得非常順,考完出來心里已經塵埃落定。
考完第二天就放寒假,鹿鳴期末考的效率一貫要比平時的考試慢許多,大約一周后成績才出來。雖然對這次成績比較放心,但點開群里的文件時還是忐忑。
班級第二,年級第九,看到成績的那一刻,祝余想總算能過個好年了。·
第一還是姚郡,群里已經開始排著隊恭維祝賀她了,一長串的“郡哥(抱拳)”“郡姐(抱拳)”,郡哥是以前姚郡在辜申班的稱呼,因為她之前是短頭發,看起來像個男生。
后來也開始吹捧祝余了,不能像姚郡一樣不理會,畢竟姚郡從來就跟仙一樣不理這些凡塵雜事,他發了個表情包。
他也看了梁閣的成績,24名,照舊是語文拉垮,梁閣一放寒假就去集訓了,他們從寒假開始就沒有見過。
鹿鳴高三上課到二十六,林愛貞買了二十七的票回祝成禮老家,她對祝成禮任何事都是上心的,坐車途中她看著窗外的群山,“以后等你長大成家了,也要帶著老婆孩子回來看看你爸爸。”
祝余像被蟄了一下,坐立難安起來,也不答腔。
林愛貞大包小包買了許多東西回來,他大伯開面包車來車站接他們,老家和半年前又有些不同了,路重新修過,路邊還豎了幾個路牌,看著很清潔整齊。
農村的年很熱鬧,臨近新年每天都有人家殺豬,嗷得很嚇人。大伯家的堂姐已經上大學了,明顯漂亮許多,睡覺時堂弟悄悄和他說,“姐姐談戀愛了。
”
除夕那天霍青山卡著零點和他打的生賀電話,祝余問他這時候在哪。放假前他一直央著簡希去國外某個海島過年,“霍律師應該有空,我們去關島過年嘛。”
當時簡希不解地望著他,“你們想去就去,問我干什麼?”
那種不解像一種無意識的冷漠。
霍青山還是那種討喜迷人的笑,“我們要一起去啊。”
“為什麼?”簡希說,“我想一個人。”
霍青山的笑淡下來一些,“過年怎麼能一個人?”
簡希毫無情緒地看著他,“我一直和爸爸奶奶過,我不習慣和別人過。”
別人。
電話里霍青山笑意盈盈,“在家呢。”
艾山簡希王洋還有班群里都給他發了熱烈的生日祝福,方杳安還單獨給他發了紅包,祝余非常羞愧。
晚上九點多,晚會早就開始了,方杳安在班級群里連發了八個兩百的紅包,群里搶瘋了,熱火朝天,簡直要對方杳安歌功頌德。
祝余看著手機,點開對話框,沒有動靜,他又退出去,把手機靜音改成了振動,又把振動改成了音量,反復幾次后煩躁地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除夕這天下了雨,從醒來一直下到晚上,連綿不盡的冷雨,祝余生日的意興都被淋得寥落又闌珊。
他仰頭看著雨落下來,那種冰冷的濕氣都仿佛滲進他身體里,對面坐著的堂姐也不停在看手機,看一會兒,就拄著臉失落地去看電視里的晚會,快到十點的時候,她接了個電話,笑著進房間了。
祝余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面上還笑著和堂弟說話,手伸進兜里長按住了關機鍵,就在這一秒,手機響起來,聲音巨大。
他媽嚇了一跳,“滿滿手機音量怎麼這麼大?”
祝余訕訕低下頭,臉上有驚慌的紅,他看到屏幕上梁閣的名字,起身往外走,“不小心按著了。”
他走到檐下,外面家家戶戶都亮著燈,冷雨已經疏了,有小孩子在扔爆竹,他接通了電話。
那邊稍微有些嘈雜,梁閣聲線低郁,“喂。”
那一瞬間,祝余狠狠掐住了自己,疼得人都搐搦了一下。
他回復平靜,“喂。”
應該是在往靜處走,那邊漸漸安謐下來,“生日快樂,祝滿滿。”
除了梁閣沒有人再連著姓叫他的乳名,只有梁閣這樣叫他,祝滿滿。
“謝謝,你也新年快樂。”
梁閣停了一下,是尤嫌不足的語氣,“這麼小氣?只祝我快樂?”
祝余覺得好笑,“你還想要什麼?”
梁閣低低地說,“祝我年年有余吧。”
祝余一下噤了聲,長久地靜默。直到爆竹聲把他喚回了神,他才嘴唇翕動,輕得像耳語,“祝你年年有余。”
祝你年年有祝余。
除夕過后,祝余跟著大伯走親戚,來到這后他媽每天都去他爸的墳山,鄰里有人說閑話。他大伯都隱晦地和他提及,他媽還年輕,還能找著好歸宿,以后孩子大了,一個人也孤單。
祝余沒說話,他知道他媽絕不會再找了。
就算今年他爸不在了,林愛貞還是帶他在這住了很久,鄉村生活很單調,單調得枯燥。這是祝余第一次品到這種枯燥,他和梁閣雖然每天聯系,但都不多,往來只那麼十來句話,都是日常,只多問過他一句什麼時候回a市。
祝余忍不住想去年寒假他們是怎麼過的,好像梁閣那時候在陪他打貪吃蛇,還可笑地連著麥。
他很久沒玩過貪吃蛇了,今天想起來登上去,他那個小粉絲竟然立刻就邀請他組隊,祝余沒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