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余都跟著全身一麻,不自覺握緊了欄桿,眼前已然千軍沙場,十面埋伏,梁閣擊弦的手越來越快,逐漸快得看不清影子,祝余感覺臟器都叫人緊緊勒住,喘不過氣來。
男孩子腕勁強,彈武曲帥爆,坐在那就是一場恢弘壯闊,殺機四伏的戰爭,真正“鐵騎突出刀槍鳴”。
祝余并不懂梁閣的水平如何,也沒空再去探查臺下的反應,他像所有人一樣一瞬不瞬地熱切地凝望著。后面的大屏幕上投出梁閣的樣子,半垂著眼的梁閣忽然應著暗啞卻危險的樂聲抬起眼來。
他眼部線條銳利感強,眼神漆黑,視線一掠,鷙戾的肅殺之氣簡直撲面而來,可漸漸又散了,視點在臺下晃了一圈,是男孩子茫然而急切的顧盼。
有人問,“他在看什麼?”
他不知道梁閣在看哪里,但他覺得梁閣是在跟他對視,一定是在看他,祝余心里那陣難言的酸澀演變成一場溫柔的雪崩。
他在看我。
唐棠環著手笑,滿意又得意,“我就說吧,大帥哥就該彈琵琶!”
祝余怔怔點了頭,方才臺下喧鬧的起哄都成了此刻靜謐的喝彩。
少年當此,風光真是殊絕。
第六十五章 喜歡
唐棠利索地收好攝影機和三腳架,囑咐祝余,“別告訴梁閣我來過。”
祝余眼睜睜瞧著她離開,直到被臺下雷起的掌聲和哄鬧喚回神思,他才反應過來梁閣演奏結束了。
祝余看見他又稍稍躬了身,抱著琵琶在簇擁與歡呼中下臺。
晚會散場后,艾山再次招呼全班去吃東西,他請客。時間還早,散場時剛過九點,出校門不到九點半,霍青山帶了新交的女朋友,是個高一的女生,很嬌小可愛。
艾山對此忿恨不已,他當時因為和女朋友親熱種草莓時吸出了血而分手,被梁閣點明是牙齦出血后本想去找女朋友解釋,結果被停電耽擱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短短一節晚自習的工夫,他吸血這件事已經瘟疫般迅速傳播開來,并且以訛傳訛,不知道風聲在哪走歪了,此“吸血”成了彼“吸血”——傳他談戀愛花的全是女方的錢,吃飯打車玩樂,連他的球鞋都是女孩子給他買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吸血鬼”。
艾山當即日了狗,“我他媽一分錢沒讓她花過,什麼我‘吸血鬼’,我牙齦出血他媽招誰惹誰了,給老子整這出。”
就算如此,事情也沒有得到有效遏制,這件事傳得風風雨雨,“就是十班那個校籃的,個很高濃眉大眼長得挺帥的那個,吸女孩子血!怪不得找那種長相普通性格文靜的女朋友呢,就吃準了人家好拿捏唄。”
艾山自此與學校的女孩們無緣了,可“被何進歸看光了裸體”的霍青山竟然又交了新的女朋友,而且又是女孩子追的他,還是高一鮮嫩可愛的小學妹。
很難不咬牙切齒,磨刀霍霍。
今天人員照舊沒有到齊,有些同學家教嚴格不讓晚上在外滯留,去的人中也有一部分說要幾點前回去,卻也還是風風火火的一個大部隊。
祝余在校門口和他媽報備,他媽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說,“注意安全。”
梁閣還背著琴盒,他們一路上都在鬧騰他。
梁閣從小對樂器沒有表現出任何偏好和天賦,但他媽非要他學,學也就學吧,他是跟他大伯的一個同門師哥學的,是個相當有名的大家。
梁閣剛學琵琶的時候,聽人說民樂有“千日琵琶百日箏“的說法,說是古箏入門三個月,琵琶入門要三年,結果人家古箏的說法是“千年琵琶萬年箏”。
到底哪個難梁閣不清楚,但琵琶是真的枯燥,他這樣悶的人,也覺得每天練那幾個小時苦得堪比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只盼著趕緊考完級。
這還是梁閣學琵琶這麼多年第一次當眾演奏。
他走到祝余身邊,低聲問他,“我彈得還行嗎?”
祝余只垂著眼,點了點頭,“嗯。”
本以為這次又會是擼串,沒想到進了個大得離譜的包間,應該娛樂性質更多,唱歌,桌上足球,撲克,飛行棋,小吧臺一應俱全。艾山闊綽地叫了許多吃食,自助一樣擺在那供人隨拿隨取,“祝觀音,想吃什麼就說,我做東!”
氣氛很快熱起來,包間里光線迷離下去,經過一場晚會,情緒都高漲,被起哄的可不止梁閣。簡希和鐘清寧一起跳了舞,簡希從入學就是清爽干凈的短發,她個子又高,五官白皙英氣,虛虛摟住鐘清寧的腰臺下都叫瘋了。
那種躁動的瘋狂延續到了現在,有個性格開朗,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借著游戲問,“簡希,你喜歡鐘清寧嗎?”
大家不約而同看向了她們,空間充滿躁動探尋的目光,顯得曖昧又難以捉摸。
鐘清寧明顯滯愣了一下,緊接著又慌亂起來,她妝還沒卸,較之平常,更加明眸善睞,風采動人。
簡希似乎有點感冒,微微地咳嗽,坦然應了,“喜歡啊。”
正在逗女朋友開心的霍青山瞬間匿了笑,目光直直射過來,包廂里光線昏暗,看不分明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