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高痩,點卡得非常好,絲毫不似平時綿軟,熱情自然,柔白的脖頸,纖細的腰身,修長的四肢,每個動作都利落且有力度,控制與爆發恰到好處,馬尾甩動的間隙時不時露出那張素白精致的臉,又干凈又酷,被臺下舉起的手機燈光一照勝似光芒萬丈。
她在熱烈的掌聲中下臺,臉上有薄薄一層熱汗,看到同桌的簡希還跟停電時一樣戴著耳機懶散地趴在桌上,似乎根本沒有抬過眼,心里莫名有些滯澀。
她不太高興地擠開椅子坐下來,動作有些大,惹得簡希又偏過臉來看她,她被簡希的目光一掃頓時又局促起來,“吵到你了嗎?”
簡希看著她,慢慢笑起來,配著臥蠶,冷靜的一雙眼霎時變得璀亮多情,“跳得真好看。”
鐘清寧心口怦然,她想起去年元旦晚會,她們匆促地上臺跳了一段舞,只得到寥寥的關注與掌聲,那時候簡希也這樣笑著說,“跳得好漂亮啊。”
她訥訥地問,“你在聽什麼歌?”
簡希直接拔出一只耳機給她,“要聽嗎?”
她照著簡希的樣子疊著手趴在桌上,戴上另一只耳機,在四周或刺眼或幽暗的光里,和簡希四目相對。
她聽到耳機里澎拜的歌聲,
“Be my mirror my sword and shield
My missionaries in a foreign field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
……”
是coldplay的《Viva la Vida》,生命萬歲。
臺上表演節目已經換了幾換,霍青山也上去蹦了個舞,下了臺就雀躍地問梁閣,“怎麼樣怎麼樣?梁閣,我這舞什麼水平?”
梁閣眼簾都懶得掀,“渾身假肢的水平。”
十班是個活潑的班級,人也踴躍,說鬼故事的,講單口相聲,最多的是唱歌的。有女孩子關系好結伴上去唱流行歌,就像孫沛佳和任晴。
也有周敏行這種實力型選手,他上去唱了一首《延安頌》,本來他說出來眾人都只覺得好笑,但他一開口,下面的說笑聲就沒了,他是校合唱團的,音準非常好,氣息穩,情感也充沛,平凡的五官絲毫壓抑不了他的真情和歌喉。
只有霍青山說,“他不是想高中就入黨吧?”
第二節 晚自習都快下課了,還沒來電,除了幾個歌唱得不怎麼樣但非常想亮嗓的麥霸在試圖第五第六次的上臺,再沒有人了,方杳安問,“沒有人表演了嗎?”
不知道誰先起哄,“班長!班長上一個!”
“班長表演什麼?”
“女裝啊!女裝不漂亮的班長不是好學霸。”
班上大笑起來,霍青山也趁機拱火,“梁閣!梁閣還沒表演!方老師,讓梁閣上去單手俯臥撐一百個!祝觀音坐他身上!”
高中生最愛起哄,一下就沸了,祝余生怕真要坐梁閣身上去,電就來了,燈乍然亮起來的那一刻,眾人意猶未盡地嗚呼哀哉。
沒過兩分鐘,第二節 晚自習的下課鈴響了,大家又快快樂樂地收拾書包回家去。
祝余和梁閣一前一后地出教室,快到樓梯間的時候,祝余忽然回過身仰頭看他,“你以前抱我是在占我的便宜嗎?”
梁閣沉默著不置可否,又敞開懷抱,說不清是無恥還是坦蕩,“那你占回來吧。”
祝余神色未變,臉上卻立刻氣出了紅暈,他用眼尾掠了梁閣一眼,轉頭就走。
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發,只瘋狂地踩,瘋狂地踩,想把梁閣遠遠甩到后面去,但梁閣的Pinarello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后面,顯得十分游刃有余。
深秋的夜已經很涼了,等到了鹿角園,一路狂踩的祝余熱得嘴里都呼出團團的白汽,也不說什麼推著車就進小區。
梁閣跟在他后邊停了,長腿支地,手撐著車把,祝余不回頭也能想象出他面無表情的囂張模樣。
梁閣說,“誰讓你那樣看我。”又說,“我沒強吻你已經算正人君子了。”
梁閣看著他漸隱在黑暗中的背影,猶有余裕地想,他確實越來越像他爸,如出一轍的“不要臉”又善妒。
祝余晚上躺在床上,一會兒把頭蒙住,一會兒又探出腦袋來。
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恥辱,他回想起當時被梁閣抱在懷里時那種無力感,他也是個男孩子,卻完全掙脫不開,被轄制著一動不能動,那種懸殊的體力差距。
那天過后,他和梁閣照舊一同騎車上下學,只是他更少主動找梁閣說話,有時候說話他都刻意避開梁閣的眼睛,一跟梁閣對視那天晚上燥熱而憋屈的回憶就紛至沓來。
而且快要期中考試,學習第一,他沒有太多時間去琢磨這些糾葛,梁閣也要準備參加noip的復賽,時常在機房,雙方似乎都疏遠起來。
這期間又換了一次座位,祝余周圍大致沒有變動,只有任晴和孫沛佳坐到了他的斜上方,兩個女孩子關系極好。祝余第一次就近觀察到女生的友誼,真是時時刻刻膩在一起,不管上廁所還是吃飯接水,連孫沛佳去辦公室送語文作業都是一起去的。
入了冬開始大范圍降溫,孫沛佳感冒發燒,任晴陪著去醫務室吊了水,孫沛佳沒來上晚自習,回了宿舍捂在被里出身汗,任晴幫她去送了語文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