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腳步輕快,視線往前一投,倏地就定在那了。
他看見梁閣高高挺挺地站在一棵赤楠旁,秋季校服的拉鏈敞開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背著個斜挎的單肩包,嘴里含著根奶酪棒,可能等得無所事事,低著頭在踹地上一顆小石子,看見他來又立刻站直了,光斑晃過去,梁閣朝他抬了下手。
之前班上早戀頻發的時候,祝余還想過,梁閣追人是什麼樣子呢?
原來梁閣追人也是要在樓下等的。
第五十四章 安慰
祝余心里那點自欺欺人的朋友情誼頃刻間悉數粉碎,他強自定下心緒,走上前時卻仍然躁亂,沒頭沒尾地問,“你發現了嗎?”
梁閣不明就里,“什麼?”
祝余難得顯出些跋扈,“都告訴你了還問你做什麼?”
他不太講理地想,你既然說喜歡我,當然要清楚這些,所以你干嘛要喜歡我,做朋友不好嗎?
梁閣沉默片刻,走到他身前來,掌心虛虛落在他發頂,朝自己那方比劃了一下說,“長高了。”
祝余低下頭去,悶悶地“嗯”一聲,明明梁閣說對了,他卻矛盾地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恐怕還是憂慮更多。
他們站在公交站牌那等車,祝余有點后知后覺的不自在,所幸沒有等太久,公交車就來了。車上人雖然不是太多,卻也已經沒了座位,還有許多鹿鳴的學生,還有人拿著小冊子在背。
他們拉著吊環并排站著,公交繼續前行,車身有輕微的搖晃,人也跟著微微搖晃,偶爾會輕輕碰一下,梁閣間或垂下來看他一眼,旁邊有女孩子小聲背書的聲音,除此之外明明什麼也沒有,祝余已經覺得曖昧得喘不過氣了。
“今天月考。”
祝余神思不屬地點頭。
梁閣忽然問,“要打賭嗎?”
祝余茫然地看他,“什麼?”
“賭誰考得好。”梁閣垂下眼和他對視,眼神黑魆魆的很鋒利,“輸的答應贏的一件事。”
祝余有種被他困住的錯覺,他沒有回答,一是他在消化這件事,二是在權衡。
他這個人并不能很快進入一個新狀態,或者說接受新壞境,他需要一個過渡的適應期,不管是高一剛進入高中,還是這次分科后,他都有力不從心的茫然感,何況他理科短板明顯。
就算上次期末考他第四名,梁閣六十四名,他仍然直覺答應很不明智。
梁閣像洞悉了他的猶豫,又說,“我不會提過分要求。”
祝余躲避似的移開了視線,別過頭去。
梁閣看著他耳后那顆小痣和皙白的脖頸, 傾下身在他耳邊說,“很怕我嗎?”
耳邊溫熱的氣息讓祝余登時瑟縮,應激反應般立刻就出了汗,還驚得差點踩到旁邊的人,一系列反應后才訥訥回嘴,“哪有怕,我什麼時候怕你了?”
梁閣看見他眼珠在眼眶里倉惶地亂轉,“現在。”
祝余喉結滑動,和他對視時欲蓋彌彰地挺直了脊背,聲音都不自覺揚起來一些,“我沒有怕,我一點也不怕。”
“既然不怕。”梁閣直起身來,徑自拍了板,“那就賭吧。”
什麼呀?
祝余感覺這次月考實在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
月考是隨機分的考場,坐祝余后面的是個干瘦的男生,他剛坐過去,后面那人就踹他椅子,賊頭賊腦地探出頭和他商量,“你是十班的吧?答案給我看幾個行不行?”
祝余沒有理會他,結果考試期間那人一直在后面蹬他椅子,祝余不勝其煩直接舉起了手,后面恨恨罵了聲“媽的”,立刻低著頭不再作亂。
監考老師走了過來,祝余敷衍了過去。
連續幾場考試都很不趁手,很沒有題感,題型又新穎,做起來很煩躁。
他還記得國慶放假前化學老師說,“這次月考的化學選擇題是我出的,很簡單,我對大家要求也不高。”
班上已經開始歡呼了,化學苦手祝余暗暗松了一口氣。
方杳安接著說,“全對就行。”
祝余此時焦頭爛額地看著試卷,痛苦地閉了下眼睛,這叫很簡單嗎?
騙人!
月考結束后有大掃除,教室里鬧哄哄的,好些人都在對答案,嗚呼哀哉地說題目好難。祝余倦懶地回到教室,沒看到后桌的王洋,“王洋去哪了?”
“胖胖掃環境區去了。”
高二都成熟了些,班級融合也更快一些,王洋任勞任怨地拿著三個掃帚走在兩個女孩子后面。他們環境區面積不算小,清理起來很麻煩,為了快點完工回教室,打掃得很快,各自都出了些汗。
王洋走在后面,看見前面說話的任晴,任晴是新分進十班的,五官不算特別漂亮,但有股古靈精怪的活潑,她坐在王洋旁邊,性格很好,還給他取了個新外號叫王洋洋。
王洋有時候會偷偷地看她,任晴正嘻嘻哈哈地笑,她可能有些熱了,幾下脫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透色的T恤,能清晰地看到女孩子的內衣,王洋一眼瞥到腦袋里頓時嗡嗡作響,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旁邊的女生察覺了,“王洋還在這呢,你就脫衣服。”
任晴意識過來可能也有些羞窘,臉頰微紅,旋即故作大剌剌地說,“王洋洋怎麼能算男的啊,他只是一個胖胖!”卻還是把校服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