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過得按部就班,值得一提地是,他在一次兼職下班后,意外地見到了葉連召。祝余警惕地看著這個陰沉高大的男人,也不愿意跟他走,盡管只被他掃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人他只見過兩次,第一次是那次回家,第二次是他爸去世后,他讓人把尸體運回了祝成禮老家,祝余只知道他姓葉。
送葬那天祝余看見他跟在后面走了一路,那天太陽很曬,男人昂貴的襯衫都汗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土把棺材填了。
“你長得很像你爸爸。”似乎只是禮節性地說了這麼一句,葉連召毫無情緒地看著他,“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一直等這個人走了,祝余才想起來喘氣,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的,一背的汗。
漫長的暑假真正過起來卻也短暫,很快就開學了。
10班是理科班,除了文科分出去的,還有十來個去了別班的,其他人基本都留在了本班。項曼青因為懷孕不再就任他們班主任了,她在上期末的時候已經顯懷了,暑假過后直接休了產假,暫時也無法給他們上課了,她很喜歡孩子,也一直很想要一個孩子,大家既高興又難過。
項曼青珠玉在前,還不知道新班主任是誰,他們就已經開始百般挑剔,其他班班主任都出來了,可他們毫無消息,就連周韜都沒收到什麼風聲。
直到報道那天,看了樓下的分班表去辦公室報道,看見戴著眼鏡秀致漂亮的化學老師坐在辦公桌前。
女孩子驚喜地叫出聲,“啊!化學老師,你是我們班主任嗎?!”
他們私底下習慣把任課老師叫成“科目+老師”,驚喜之下竟然直接這樣叫了。
方杳安好笑地提醒,“我姓方。”
報道結束后,他們進行了簡短的班會。
祝余進新班級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會再是班上第一了,因為辜申班的姚郡分到他們班了。姚郡是一個非常刻苦沉默的女孩子,體型有些微胖,戴一副眼鏡,很少開口講話,她從高一進校就是第一名,每次考試都雷打不動地坐在一考場一組第一個,至今還沒有例外。
開班會時方杳安在講臺上環看一圈,笑了一下,“學校給我的壓力好大。”
趕鴨子上架讓他當班主任,還把全校第一都分過來了。
有女孩子笑嘻嘻地問,“為什麼?因為方老師太年輕,經驗不足嗎?”
方杳安若有所思,“我不年輕了,你們以為我幾歲?”
大家都覺得他應該是和項曼青差不多的年紀。
“30!”
“28!”
只有霍青山說,“80!”
哄堂大笑。
方杳安意味深長地頷首,“我37。”他看著臺下,很淡地笑著說,“我壓力大,是因為你們太優秀。”
新學期,祝余開始有意地疏遠了梁閣和霍青山他們,他不再坐倒數第二個座位,不再坐梁閣前面,也不再和他們一起吃飯打球,霍青山他們每次來找他,他都笑著說在忙。
偶爾看到梁閣從走廊那頭來,他就立刻落荒而逃似的避開,開學以來也再沒跟梁閣打過照面。
梁閣之前對他好是因為喜歡他,他既然無法回應,就不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好。
他媽新租的房子兩室一廳很干凈新敞,跟之前住的地方是兩個方向,但也并不遠,他每天早上坐二十分鐘公交去學校。
九月清晨七點太陽仍然曬人,公交車上塞滿了高中生,沙丁魚罐頭一樣擁擁搡搡,祝余打完卡被人推搡著往后去,他一抬眼,竟然看見了梁閣。
梁閣太高,比車內平均海拔大致要高一頭,一進來就能看到他高高挺挺地站在那里,側著身立著,手握住吊桿,露出骨骼明顯的手腕上兩個一藍一白的籃球手環,他沒有戴耳機,側臉望過去,高鼻薄唇,輪廓神秀。
祝余知道梁閣家應該也是這條線的,但是梁閣平時都騎公路車上下學,他沒想到會在公交車上遇見梁閣。
他迅速掩飾地低下頭來,嚇得口干舌燥,梁閣目光一直是對著車外的,祝余不知道他剛才看到自己沒有,他心如擂鼓。
公交車在祝余的忐忑中動起來了,他忍不住悄悄打量梁閣,車行進時,車外搖曳的樹蔭斑駁地投進來浮光掠影般在梁閣身上翩躚而過,畫一樣。
梁閣這樣拔萃的男孩子怎麼會喜歡上他呢?
就因為他長得好看嗎?可是漂亮的女孩子那麼多,鐘清寧難道不比他漂亮?
他又落寞起來,這個假期他長了兩公分,已經有176,看起來挺拔不少,平常梁閣肯定要跟他說,“長高了。”
祝余沒有期盼像梁閣那樣高,他的理想身高是180。
等車到了學校,他一直等大家都下了車,又謹慎地四處掃了一圈,確信沒有梁閣的身影了才放心地下去,抗日劇的偵察兵也不過如此。
他沒精打采地走在進校的林蔭道上,兩側的潤楠和法桐仍然綠得生機蓊郁,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左肩,他偏過頭去,沒看到人。
疑惑地回頭,就對上梁閣近在咫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