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靜了兩分鐘。
“你不會真有什麼重病吧?”
梁閣:……
“電視劇里這麼演過。”
“……沒有。”
“哦,謝謝你今天能來,”祝余苦澀而柔軟地說,“我從沒有過你這麼好的朋友。”
良久,祝余在黑暗中聽到一個低低的“嗯”。
村口的大榕樹枝葉開得很散,郁郁蔥蔥,公路旁邊有個大湖,夏日清早的陽光灑上去照得澤水粼粼。
清早的山村和黃昏時的衰敗截然不同,明亮又平和,群山連綿綠水秀麗,也只有這樣的青山俊水才養得出祝余這樣韶秀的男孩子。
梁閣坐最早的一班車去市里趕高鐵,是輛老舊的穿梭在城市和鄉村的公共汽車,他透過汽車的窗戶垂眼看著車外的祝余,“給我打電話,任何時候,我會來的。”
祝余仰起頭看他,做個打電話的手勢,迎著璨烈的陽光笑起來,“好啊,長頸鹿。”
第二卷 我就愛看觀音
第四十九章 躲我啊?
梁閣回到A市的第二天,祝余仍然沒有來學校,他回來前提醒了祝余這周六期末考試。
鹿鳴的獎學金,基本就是期末定乾坤,只看每學年下學期的期末成績,祝余已經為此埋頭苦讀了一個多月。
梁閣出神地看著天上的流云,有些燥亂。
祝余期末考當天來了學校,更瘦了,穿著校服伶仃單薄得要被風吹走,卻還是那個淺淺的笑模樣,好多人關切地上去安慰他都不知道從哪下手,心照不宣地沉默。
他低著頭自顧自收拾書本,像是已經知曉他們是為何而來,輕聲說,“沒事。”
只有簡希伸出手來,祝余以為這只手會落在他肩上,結果卻落在了他頭上,她在他頭頂很溫柔地撫摸了兩下,同齡人做這個動作是有些怪異的,可簡希用一種仿佛感同身受的悲憫的眼神柔和地凝視著他。
他眼眶猛地一紅,嘴唇緊緊抿成一線,又掩飾般地暈成一個單薄的笑,酸澀和苦楚梗在喉口,他說不出話來。
期末考的成績在放假三天出來了,在喪父和復習周盡數缺課的境遇下,祝余拿了全校第四。
高一進校時讓他媽耿耿于懷的學費全面和每月400的生活費補貼,晚了一年終于還是如愿了,還額外多了一筆獎學金。
成績單和獎狀一起寄到家里,林愛貞看著久久不說話,好一會兒才出聲,這邊租約一到期,她準備帶他搬家。
他媽這些年確實存了不少錢,高中門口人流大,她的餅攤味道和口碑又都不錯,一直準備要給他爸換腎,結果腎沒換成,而且直到他爸死前都過得很緊巴拮據,她不想再讓孩子過這種日子了。
祝余成了她余生所有的盼頭和希望。
祝余其實覺得沒必要搬,他已經習慣了這里,也不覺得有多麼簡陋無法忍受。
在搬去新租房前,他爸在世時幫助他們良多的鄰居李叔有天散工回來,在樓道遇見他,很有興致地和他說起,他今天在大廈高空作業換玻璃,看見了祝余的同學和他妹妹在大廈里的餐廳吃飯,“那個小女娃長得好乖,看到我們在外面睜著眼睛使勁招手,還拖他哥哥來瞧。你那個同學認出我了,還隔著玻璃跟我點頭問了好。”李叔見他迷茫,“就是你那個長得很高的同學,養了一條大狗。”
祝余記得李叔和梁閣只在去年冬天見過一面,那時候梁閣幫他看攤子,后來李叔來幫他收攤子,沒想到他還記得。
那個妹妹應該就是梁榭了,梁榭是長頭發,又長得雪白精致,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女孩子,但看李叔一直喟嘆“女兒就是可愛”,祝余也不好說梁榭是男孩子了。
他和梁閣自從那次在村口分別就沒有接觸了,為期兩天半的期末考他和梁閣沒有說一句話,結束之后他也沒有再聯系梁閣。
他們有一個五人群,暑假期間霍青山和艾山非常活躍,時常艾特他出來玩,也問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戲。
“我不會打。”
霍青山渾不在意地支招,“游戲不會不要怕,梁閣給你寫個掛@不吃香菇,有空?”
梁閣很少在群里說話,祝余以為他不怎麼關注群消息,沒想到梁閣很快就回了個“。”,一個意味不明的句號。
可祝余欲蓋彌彰似的立刻拒絕,“不用了,我沒時間玩游戲,你們玩就好。”
發完退出微信熄屏反扣住手機,一氣呵成。
他在打奶茶店暑假工,夏天店里生意很好,他時常忙得暈頭轉向,偶爾也會有熱情的女孩子跟他搭訕,他就低著頭靦腆地笑笑,好幾次他看到那種高個兒背影很利落帥氣的男孩子都恍惚以為是梁閣。
如果他爸沒有出事,如果梁閣沒有說喜歡他,他原本計劃了要打暑假工掙錢,兩個月的假期要和梁閣最少一起玩四次的,現在一次也沒有了。
他之前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和梁閣行為有過界之處,他們班男生經常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甚至會疊在一起發出些淫亂的聲響,他和梁閣那些互動相較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