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號上午他陪他爸去A大附屬醫院做透析,梁閣微信上問他,在做什麼?
“我在A大附屬醫院。”
“我在A大。”梁閣問,“要不要來找我玩?”
A大附屬醫院就在A大附近。
祝余愣了一下,好幾次周末他們找他出去玩,他都因為學習婉拒了,他爸看他表情放空,“怎麼了?”
祝余不太好意思,“我同學找叫我去玩。”
“去吧。”祝成禮笑著看他,“去玩。”
祝余好像頃刻間有了某種動力,但他又沒忘記上次透析完他爸摔得那跤,“那我先去,等你做完之后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要不然我四個小時之后直接來找你。”
祝成禮微笑點頭,“好。”
祝余輕快地跑出去,自從那次遇見林愛貞和人爭攤位之后,他再也沒有跟同學出去玩過。他笑著朝他爸揮手,雀躍地像要飛起來,乘著一陣快意的風,跑到A大門口,卻遍尋不到梁閣。
五月初已經近夏,殘余的春光即將消逝,毒辣的暑氣大肆侵略。祝余出了些薄汗,微微喘氣,給梁閣打電話,問他在哪里。
“就在A大門口。”
祝余握著手機四處張望,“我沒有看到你啊。”
說完后腦勺就被人點了一下,手機里和身后同時響起,“后面。”
祝余惶惶然轉過身去,五月里葉茂枝繁,梁閣穿了一身黑色的劍道服站在他面前,深眉朗目,有種清肅嚴正的俊美。
他眼瞳放大,由衷道,“你好帥啊梁閣!”
他其實是那種對外界有本能好奇的男孩子,對新奇的事物抱有十足的熱衷與探尋,只是被生活和環境逼迫著只能按部就班地往前看,壓抑而苦悶。
他圍著梁閣繞了兩圈,“這是劍道服嗎?你會劍道嗎?”
“初三開始玩的。”
真的只是玩,中考過后A大附近開了家劍道館,他有點興趣,就偶爾有空來學一下,劍道非常嚴苛講究,但并不如何實用。他急著過來,沒來得及換衣服。
但祝余仍覺得厲害,他想起前陣子班上起哄梁閣,都說“梁哥罩我!梁哥罩我!”
他彎著眉眼笑起來,如法炮制,“梁哥罩我!”
可梁閣好似懊惱地攢了眉,“我叫梁閣,為什麼都叫我梁哥,不叫……”
他適時地停頓了一下。
“閣哥?”這個念法拗口又別扭,祝余好玩似的又叫了幾聲,“閣哥,閣哥……”
他有些少年腔調,清脆而朗潤,很甜,聽起來就像在叫哥哥。
祝余后知后覺,板起臉覷著梁閣,有虛張的忿然,“哦,你占我便宜。”
“不白叫。”梁閣走到他身后去,突然往前傾著壓住他,祝余被他壓得半彎下去,真就被他罩住了。
他聽見梁閣清朗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哥哥罩你。”
第四十四章 閣兒
梁閣要去把劍道服換掉,這種天氣穿劍道服在街上走,既熱又招搖。
祝余和他一起去了劍道館,劍道修心,不驕不躁氣質沉郁。祝余站在場館悄悄張望,有兩個穿著劍道服扎著馬尾的女孩子熱心地上前問他,是要報名還是觀摩?
祝余正想解釋,我在等人。
梁閣就換好衣服過來了,他穿一件黑T配衛褲,干凈帥氣,他手放在祝余后背肩胛骨的位置,是一種半護著半攬著的姿勢,“在等我。”
祝余只在A大附屬醫院附近吃過午飯,對A大周邊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該去哪玩。
梁閣不一樣。
梁閣從小就被A大的各種附屬包圓了,他一路從A大的附屬幼兒園,附屬小學,再到附屬初中,差一點就要升進附屬高中,生病也是附屬醫院,他媽還說,“你以后要沒什麼出息,就來A大教書好了。”
“要不要去喂我弟?”梁閣說。
聽起來就像要不要去動物園喂猴子。
祝余懵懂地看著他。
他們先去幼兒園前的零食店挑了一堆兒童零食,而后梁閣輕車熟路地帶他穿進一條巷子,這條巷直通附幼的后園。
幼稚園4號就開學了,透過后園的彩色欄桿看得到各種幼兒園的游樂設施,沙地、組合滑梯、游戲木屋、攀爬架、木蕩床……現在還沒有小朋友光顧。
梁閣說,“馬上,要下課了。”
果然沒一會兒,就有孩子跑出來了,他們這個位置比較隱蔽,那些孩子都沒注意。
又過了一會兒,梁榭終于出來了,雖然穿著幼稚園的卡通園服,還圍著一個小象兜兜,但仍然非常有派頭,巡視國土的小國王一樣傲慢,有好幾個孩子簇在他身后,他也愛答不理的。
“梁榭。”
傲慢的小國王一聽到哥哥的聲音精準定位,喜滋滋地一溜煙跑了過來,燦爛洋溢地透過幼兒園地欄桿,仰頭看著梁閣,高興地直蹦跶,“哥哥!你想我了嗎?”又看著祝余,小臉蛋靈慧可愛,“小哥哥,你也想我了嗎?”
他轉過身炫耀似的對小跟班們說,“是我哥哥,他們很想我。”
梁閣撕開包裝,把一顆小小的手指胡蘿卜塞進了弟弟得啵不停的嘴里,“想你,張嘴。”
梁榭苦著臉,悶悶不樂嚼嘴里的手指胡蘿卜。
梁閣把包裝袋給祝余,“喂吧。”
祝余到現在都還有種極不真實的荒謬感,他半蹲下來,自己先嘗了一顆,甜脆甜脆的,又拿起一顆送到似乎并不怎麼樂意的梁榭嘴邊,“梁榭要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