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閣!”
一嗓子叫得清脆而朗潤,尾音上揚,好多人的視線都聚了過來,他分明還是端直地站著,但楊兆琥總覺得他已經開始蹦蹦跳跳了。
梁閣叼著支冰棍,騎在公路車上單腳觸地,不馴地看著他。
祝余又笑起來,要不是這兩種笑隔得這樣近,楊兆琥都不會如此直觀地察覺,他方才朝自己笑得很精致漂亮,心神怡曠,像專門笑給人看的。
這回笑得眼梢都要更彎一些,腮上起了些霧一樣的隱隱的紅,喉間有仿佛氣音的笑意,帶著點小孩兒似的毫不設防的嬌憨。
原來他真正笑起來是這樣的。
梁閣的視線在楊兆琥身上毫不停留幾乎是漠視地掠過去,禮貌地對林愛貞點了點頭,“阿姨好。”又利落地朝祝余一偏下頜,“走。”
“媽,我走了。”
連林愛貞都笑著說,“高興的那樣兒。”
楊兆琥看著他們一同走了。
梁閣把祝余的書包拿過來,掛在車把上,他騎得很慢,只踩半個圈,配合祝余的步伐龜速前進。
祝余問,“你怎麼這麼早吃冰棍,這什麼冰棍?”
梁閣很喜歡吃冰棍,一年四季都不落下。
梁閣說不知道,路上隨便買的。他單手騎著公路車,勻出只手捏著冰棍柄讓祝余咬一口。
祝余湊過去借著他的手在冰棍左下角咬了一口,淡紅的嘴唇微微抿濕了一些,顯得飽潤。他嘗到海鹽混著檸檬的味道,很清新涼爽,像迎面有春天的海風,眼睛都更亮了,“好好吃,我還吃一口。”
他握住梁閣的手,踮起腳把冰棍另一邊的角也咬掉了。
冰棍已經有些化了,上頭融了的汁水黏膩地流到下面來,就要滴到梁閣指尖,梁閣舌頭抵在祝余咬痕把融化的汁水吮舐干凈,又咬了兩口,把剩下的小半支冰棍全含進了嘴里,騎到前面垃圾桶把棍丟進去。
又回過身看祝余,“快點。”
祝余跑上前來,并不真情實感地抱怨,“你騎車輕松,我走路很累的。”
他想起之前霍青山嘲笑梁閣,“他這二輪敞篷又沒座,以后女朋友跟著車跑?”
梁閣從公路車上下來,又把祝余掛在車把上的書包取下來提在手上,“那你騎。”
他和梁閣出了校門就要往兩個方向走,平時一起回去,梁閣都是推著車和他一起走,他還沒騎過梁閣的公路車,有些躍躍欲試。
公路車車架是依照身高決定的,梁閣很高,這輛Pinarello立管有52cm,上管55cm。祝余比他矮不少,身高和這輛炫酷的公路車十分不適配,騎上去搖搖晃晃,龍頭方向都把握不好,怕他摔倒梁閣站在他身側一直護著他。
四月的韶光透過林蔭道上的法桐和潤楠搖搖晃晃地篩下來,投到校門口魚貫的少年們身上,春風裹挾著校園里花木的香襲過來,清潤宜人。
就算在營養充沛鉚足了勁突破長輩基因躥個頭的新生代中,梁閣仍然高得十分出類拔萃,矯矯不群,輪廓又冷雋深挺,是在人潮中后邊的人抬起頭一眼就能清晰鎖定他的程度。
能看到他修直挺拔的背影,肩上掛著個書包,手里還提著一個,稍稍側著身,有個俊俏漂亮的男孩子騎在他價格不菲的公路車上,被他護著很不嫻熟地騎進校園里。
鹿鳴夾道的早櫻已經謝了,接替的是枝條彎弓的垂枝櫻,涼風一拂,櫻花就簌簌落了他們滿身。
祝余本就騎得歪歪扭扭,又被這陣花雨亂了眼,車子不穩地往右邊一傾,他動作倒靈敏,倒的瞬間整個人往左攀住了梁閣的肩,梁閣迅速從身后攬住了他,他再次聞到梁閣身上清爽好聞的味道。
公路車被祝余腿絆著,將摔未摔,旋轉的腳踏板在他腳踝上擊撞了一下,很疼。
祝余被自己的笨拙弄得笑個不停,丟臉又好笑,短促溫熱的氣息不斷拂到梁閣頸間。
周圍人來人往,都能看到祝余騎著一輛傾斜著的搖搖欲墜的公路車,整個人以一種扭曲而滑稽的姿勢攀在梁閣身上。
梁閣脖頸被他的呼吸弄得一片灼熱,眉間不自在地蹙起來,喉結滾了一下,皮膚有些出汗。
祝余現在是松開梁閣就要和公路車一起摔下去,不松開就要一直這麼丟臉地掛在梁閣肩上,進退維谷。
梁閣說,“你腳抬一下,我把你抱下來。”
祝余還在笑,他都不好意思抬頭,“不行,它會摔的。”
他猶記得蔣藝說梁閣這個車很貴。
“沒事。”梁閣右手摟在他腰側,竟然真就把他提著抱起來了,祝余右腳適時地往上抬,公路車砰得一聲倒下去,梁閣說,“讓它摔。”
第三十七章 不是這朵
路上折騰了一通,再去單車棚鎖車,等到教室已經快上早自習了。
祝余一路跑上來,倒不見喘,只是面上有些泛紅。剛一落座,簡希就轉過來了,手里端著一份不知道是什麼的吃食,“吃嗎?”
“這是什麼?”
簡希說,“不知道。”
應該是霍青山給她的。
祝余問,“我可以拿兩個嗎?”
簡希點頭。
他于是拿了兩個,一個自己吃了,一個喂了梁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