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幾節課祝余都沒有抬起頭也沒有說話,梁閣在背后戳了他很久,他也巋然不動。
一直等到晚間廣播,廣播里通知四月初月考,又通報了一下上次英語演講的獲獎名單。祝余察覺到好多人都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看他,擔心他又怕刺激他。祝余都沒力氣假笑了,反正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在強顏歡笑,索性低著頭。
梁閣又戳了戳他,“轉過來。”
他沒有動。
“給你看個東西。”
還是沒動。
“別后悔啊。”
他斟酌兩秒,好奇戰勝了尷尬,握著筆轉過去了。
梁閣疏懶地倚著椅背,手里有張撲克牌——是他之前繳獲的霍青山和艾山的那副牌。梁閣在牌中間折了一褶,兩指一彈,紙牌就像暗器一樣朝祝余旋了過來,很快,祝余還沒眨眼,就從他耳邊飛出去了。
他立刻轉過頭,看到飛出去的紙牌在空中打了個彎,從另一邊又回到梁閣手里。
祝余見過飛牌射擊,從來沒見過能回來的。
他舌橋不下,“它、它、它灰回來了!”
梁閣學著他磕絆的樣子,還惡劣地故意也把音發錯,“它、它、它灰回來了!”
“你又學我講話。”
“你又學我講話。”
“梁閣!”
“嗯?”梁閣湊到他眼前,眉梢一挑,生動又痞氣,梁閣看著他,幽邃黑沉的眼潭深不見底,像要直直把他拽進去,放低了聲音,“不難過了。”
祝余愣了半晌,才慢慢笑起來,眉眼齊彎,他想起他爸的話,“高中的朋友,很多都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心底柔軟又感動,朋友都不足以形容梁閣了,第一次這樣直白,“梁閣,你真是我一輩子的兄弟。
”
梁閣覷著他,兩指一揮,牌又扔出去了。
這次沒有飛回來,梁閣起身就走了。
第三十一章 好笑
祝余有一瞬間的無措,他覺得自己的話是不是說得太滿了,讓梁閣不適。
他有些如坐針氈起來,他一貫是含蓄內斂的性子,要不是實在被情緒沖昏了頭腦,是絕不會這樣剖白的,誰知道梁閣抽身就走。
梁閣桌上還放著那張被罰抄到一半的語文試卷。
他空空坐在座位上,尷尬得后背刺癢,極度無所適從。
一直等到晚自習上課后梁閣才回來,祝余聽到背后有椅子拖動的細微聲響,他礙了好一會兒,才壓下內心的異樣難堪,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梁閣,這個二氧化硅的……”
梁閣應該在水龍頭下沖了把臉,臉上還濕著,沒干透的水珠沿著利落的眉棱滴下來,眼神漆黑陰郁,整個人鋒利得像把開刃的劍,仿佛看一眼就能把他刺穿。
祝余和他對視時整顆心都橫跳了一下,他感覺梁閣身上籠罩著陰森的黑氣,又冷又刺,好在梁閣很快垂下眼,把他的化學卷子拿過去,卻只看了一眼拿筆寫了兩個化學方程式,又遞給他。
祝余看著試卷,又看梁閣,梁閣沒有抬頭,卻像知道他要問什麼,“思路。”
“只有思路嗎?”
“嗯。”
祝余恍惚了兩秒,才點頭說好。
過了一會兒,他像往常一樣把梁閣桌角放的那摞壘高的書放到下面的收納箱上,準備在梁閣桌上做題。可剛放下去,梁閣又放上來,他愣怔了一瞬又把書放下去,結果梁閣又放上來,他賭氣般又放下去。
項曼青正從窗外看晚自習紀律,就看見他們倆較勁似的把那垛書搬上搬下,搬下搬上,終于看不下去了,從外面拉開了窗戶,“沒完沒了是吧?你們不煩書還煩呢。”
祝余一下收回了手,自知失態地垂下頭。
“好樣的,班長跟紀律委員在這帶頭亂紀呢?”
梁閣站起身,聲線沉郁,“老師,我的錯。”又側過臉,整個人擰巴又煩躁,并沒有看祝余,“你寫吧,我去機房。”
他背上書包就出去了。
祝余看著他蕭肅的背影,有些委屈起來,為什麼突然這樣?
他很少有關系這麼好的朋友,他和誰都是淡淡的,常用溫柔來平飾疏離的內核。他沒有過朋友,理所當然就沒有和朋友鬧過別扭,更沒有處理這種別扭的經驗,他只能感覺梁閣在生氣。
整個晚自習梁閣都沒有回來,祝余晚上翻來覆去烙煎餅一樣睡不著,第二天早自習梁閣也沒有來。
艾山喜歡穿粉,春天氣候回暖就更加明顯,校服里的內襯幾乎全是粉的,霍青山說他騷包,叫他派大星。
他不僅衣服是粉的,心也粉了,他們打球時,年級里漂亮出名的十九班的周一朵偶爾會來看。周一朵長得非常精致,身材嬌小,是真正的蘿莉型妹子,愛好lo裙,初中就在網上小有名氣。
但艾山比較不走尋常路,他喜歡上了周一朵旁邊那個不太起眼的小姑娘,兩人已經眉來眼去好一陣了,眼看臨門一腳就要事成,在球隊里喜上眉梢炫耀的時候,被他們隊長殘酷鎮壓。
艾山罄竹難書,“我們隊長太自私自利了,他自己得不到愛情也不讓我們得到!我們隊長那個中意對象是上一學期元旦晚會撞到他身上的,也不知道是誰,他怦然心動啊,下定決心‘一定要想辦法娶到她’!他覺得這是冥冥之中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