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箴問:“為什麼想哄她開心?”
時聆道:“她喊我‘哥哥’。”
商行箴懂了:“難怪商宇心甘情愿大熱天載著你跑來跑去,哄你開心呢吧。”
時聆怔然,他的心思向來是隱秘的,在商宇面前僅有一次提過這個稱呼,原來夏風沒吹散他的聲音,而是送進了商宇的耳中。
而商宇不但聽見了,還告訴了商行箴,時聆摳著商行箴的掌紋不自在:“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
“因為我是他哥。”商行箴攥住時聆的手指,沒點破對方其實有多渴望擁有家人。
從購物中心出來,琳瑯購物袋占滿后座,時聆坐在副駕,沒蹬鞋子沒盤腿,雙腳安生踩在副駕座底的墊子上,褲口掩著腳鏈,讓商行箴瞧不見,心癢難耐。
不過再心癢也沒忽略時聆此刻心情,商行箴側目掠過時聆上下,面露茫然、十指緊握,指甲在虎口的軟肉軋出月牙印,興許還在為哪件事情憂心忡忡。
嘴里的軟糖化了,商行箴喝一口水潤嗓,發動引擎倒出車位:“桃酥老是惦記楊納瑞,我和商宇手機里的羊片全被她翻遍了,她嫌我倆拍得沒新意。”
商行箴手機里的羊片大部分是時聆發過去的,他自認拍照技術不差,不成想被個小姑娘嫌棄,他扭過臉:“怎樣才算有新意?”
商行箴忽悠人:“我跟她說楊納瑞會親人,她不信,說小羊哪有她的博美會親。”
楊納瑞確實會親人,但時聆沒有炫耀孩子的習性,低調得很:“她不信就不信。”
入套了,商行箴說:“她剛才臨走讓我記得給她發一張照片證明。
”
時聆還在為碰見商行箴家人的巧合坐立難安,手肘支在車門上,他握拳抵住太陽穴:“那你哄楊納瑞親你一下,我幫你拍一張,你給你小侄女發過去。”
周六道路通暢,商行箴卻馳行得不快,右手探過去握住時聆搭在腿上的左手,說:“你忘了嗎,它只認你,只親你,所以只能我掌鏡給你們拍下,作為證明發給桃酥辨真假。”
前路有輛車子突然降速,商行箴一拽方向盤臨時變道,時聆撐在車門的手肘因車身微晃而失了支點。
他垂下手,坐正了身子,連同臉上也正色:“叔叔,我對齊康年再沒感情,這層血緣關系也斷不了。剛才我給你侄女買吃的討她開心,是因為她喊了我哥哥,我承受不起,我于心有愧。”
在商行箴眼里,時聆一貫愛撒嬌,歡喜了撲上來抱得結實,失意了伏在他肩膀悶聲不響,現在卻顯露了顧慮重重的正經樣,商行箴自覺沒給夠安全感。
怪空調開得過猛,時聆的手指覆著涼意,商行箴不想浪費幾秒鐘去調溫度,維持原狀將時聆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血緣而已,你從姓氏到認知都與齊家脫離,不要將兩方相提并論。”
“是因為你容納了我,所以你愿意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辯護,可你能否認一開始厭惡過我嗎?”時聆不想讓商行箴認為這又是一場爭執,因此回握住對方的手,“觀念轉變需要耗費很多時間,不是每個人都愿意付出的。”
太沉重的話題,商行箴不得不靠邊停車,讓眼波盡數流淌于時聆臉上:“現在只是讓桃酥看看你和小羊的合影,既然你愿意買糖討她高興,怎麼不肯再讓她多高興一次?”
“看完之后呢?她會判斷我們住在一起,小孩子不會多想,你嫂子呢?你爸媽呢?”正午的陽光太刺眼,時聆將小臂搭在眼睛上,“叔叔,我真的不介意你永遠把我藏起來。”
“我介意。”商行箴已盡力斂著強勢,卻忍不住拿掉時聆的小臂讓對方睜眼也看他,“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讓你和商宇認識?”
看著時聆陷入難得的懵懂狀態,商行箴借勢攻破,強悍也溫和:“時聆,我一步步推動進度,你能不能試著別逃避?”
趁時聆還沒找出反駁的話,他再下一劑猛藥:“明年生日我可不想又一次把你扔家里,我想抱著最稱心的禮物和家人拍照。”
言語比烈日灼燙,時聆的倔強在融化,只剩一點羞恥心還殘存著:“那拆禮物能不能留到回賦月山莊以后?”
商行箴沒繃住嘴角:“可以。”
在外面吃過飯才回家,兩人在門廳處換鞋,楊納瑞沒以前熱情了,聽到動靜還縮在羊窩不為所動,時聆喚了一嗓子,它才顛顛地奔了出來。
時聆坐在矮凳上點了點它的鼻子,又點了點自己的鼻子,楊納瑞像是屬狗的,前蹄搭上時聆的膝蓋,用鼻頭拱了拱主人的鼻子。
商行箴抓拍下來,桃酥的小天才手表接收圖片不方便,他登上微信戳進荊漫的頭像,勾選了一堆楊納瑞的單羊照發過去。
荊漫估計正捧著手機追小說,文字秒回了:啥事兒?
商行箴:桃酥說想看。
商行箴:稍等,還有一張。
前面的九張都是鋪墊,商行箴將最終目的甩了過去,時聆湊過來要看照片效果,他及時摁熄了手機,伸指點了下時聆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