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時聆碼好習題和卷子收進書包里,“我喜歡看車頭燈把庭院邊上那排雪松照亮的樣子。”
商行箴背靠桌沿看時聆收拾:“這個家里除了我,能有誰每晚開著車跑上那條車道?”
時聆不語,反正已成功轉移了商行箴的注意力,任由他如何想象。
商行箴也不點破,說:“今晚有酒局,我沒開車,是老周接送的。”
時聆扯上書包拉鏈,兩手撐在桌上,偏著腦袋看向商行箴:“怪不得一股酒味兒,快去洗澡。”
商行箴挑眉笑:“趕我走?”
===第39節===
這是商行箴的地界,時聆哪敢:“楊納瑞等下要上來睡,它會嫌棄。”
“它嫌棄還是你嫌棄?”商行箴今晚沒怎麼喝,執起領帶末端輕嗅,僅有的幾絲酒氣根本壓不過香水后調,“不是吹噓自己酒量很好,怎麼連丁點酒味兒也忍受不了。”
拉閑散悶間時聆好幾次忍住欲按上口袋的手,只怕齊文朗不識時務再次打來,他推了推商行箴胳膊:“你快去洗澡,我等你過來給我關燈。”
商行箴不動如山:“時聆,還記得我之前在上海拍賣會放棄的那塊地皮嗎?”
話鋒轉變太快,時聆尾音上揚“啊”了聲。
商行箴說:“前幾天正式歸到我名下了。”
時聆愣神稍許,齊文朗真的聽取了他的建議。
發覺商行箴凝神緊盯他的雙眼,時聆心下暗驚,不管商行箴是否洞悉了什麼,他此刻的回答越偏離越好:“那能把地用來圈養更多小羊嗎?”
商行箴也不是有求必應的:“寸土寸金的地,用來搞養殖場?不行。”
“不行就不行,我有楊納瑞一只小羊就夠了。
”時聆掩下一個呵欠,眼角卻眨了濕意,“那競拍的時候貴還是你現在買下來貴啊,如果虧了差價豈不是很可惜。”
商行箴道:“比它的成交價就高了兩百萬,不虧,投產后遲早賺回來。”
時聆對此話題意興闌珊:“‘就’兩百萬,能買好多個楊納瑞了。”
明明才說過擁有一個楊納瑞足矣,現在又口出狂言想要好多個,商行箴看時聆困乏得開始語無倫次,終于心軟肯放人去睡覺:“早點睡。”
時聆一刻不停往睡房走,剛繞過隔墻又側身:“叔叔,記得幫我關燈。”
床墊輕彈,衣物摩挲,待里間靜聲,商行箴舉步踏至門邊,摁下開關滅了燈。
為時聆關好門,商行箴轉身回自己屋里,扯松領帶扔在沙發上,釘在酒柜前凝眉思索。
他欠時聆一杯洋酒,時聆追討過、暗示過,皆被他以借口搪塞,他不怕時聆酒品不好酣醉撒歡,只怕自己酒精上頭露了本性。
可就是時聆之前念念不忘的酒量比拼,剛才他無意提醒,時聆卻趕他回來洗澡,到底是困倦至極,還是心里有鬼?
此番懷疑究竟是他多慮,還是時聆的心思藏得太深,深得連他都探不出真偽?
商行箴不想一次次惡意揣測,可時聆有過欺瞞的前科,他無法掉以輕心,擺上明面又怕釀成誤解。
這廂心事重重,時聆在那邊同樣睡不踏實,枕頭快被他輾轉磨蹭出火星子,他揣著困惑難以入眠,蹬開了被子抓過手機給齊文朗發短信:他去洗澡了,你短信說吧。
齊文朗估計比他更擔心商行箴知道他們之間在保持聯系,所以被掐線后一直守在手機旁,這會兒秒回了:你們有夠久的。
時聆:久的是他。抓緊談正事吧,你之前一直需求不明,我找不準方向幫你。
短信有字數限制,齊文朗做不到像電話里那般置氣,談的都是關鍵內容:銀行認為我貸款期間沒有投產,把我剩下的五千萬貸款額度取消了。
時聆:聽他說你把地皮轉賣給他了?
齊文朗:你以為他有多看重那塊地?他咬定一口價五千萬,多了不入手。
時聆:你凈賺兩百萬差價,不虧。
齊文朗:了解得這麼清楚,是他對你傾腸倒肚還是你寸步不離在伺候?
時聆沒興趣應付這些子虛烏有的糜爛話題:欠他的一個億合同上是約定什麼時候償還?
齊文朗:明年一月九號,但他媽問題是現在還不了!銀行不借錢,我這麼短時間上哪東拼西湊另外的五千萬還錢!
時聆:天底下銀行千千萬,沒一個能幫忙?
齊文朗無能為力:你以為我不想?其他銀行我不也貸了款!
手機屏幕亮著光,白底黑字逐步揭開一出陰謀詭計,時聆懂了,商行箴就是要集結各方力量,讓齊晟傾家蕩產,而后續要牽扯多少人力尚不知曉。
時聆困意頓消,飛速地在鍵盤敲著字:我不懂銀行的條條框框,但能肯定商先生無權干涉銀行操作,哪怕我把屁股搖出浪來也改變不了事實,但你要想短暫延長合同期限,我會讓他首肯。
這件事不用時聆屈身去求,只要齊文朗一通電話的事,商行箴就會答應,時聆在這方面還算了解商行箴,一塊地皮提價兩百萬他照收不誤,延長借貸期限還能多收利息,這單生意商行箴怎麼可能不做。
對面沒再回話,時聆久盯屏幕眼澀,手機從掌中滑落,腦袋在枕上一歪,他閉眼墜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