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周十五嘆了口氣,“大好的周六還要加班,我家里的泡面才剛泡上呢。”
時聆費勁地擰著脖子,那只潔白的羊羔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小:“那以后叔叔讓你周六載他去見客戶,我就告訴他你不樂意,你寧愿在家吃泡面也不賺他那破錢。”
“我去,你這破孩子怎麼……”周十五拍了把方向盤,然后兀自笑了起來,“叔叔,哈哈哈我操,叔叔,你真喊得下口,商先生怎麼受得了的啊。”
小羊被徹底丟在消散的車尾氣里了,時聆才回過頭坐好,任由周十五邊開車邊狂笑。
周十五自討沒趣,笑著笑著也就停了下來:“你不會真跑他面前告狀吧。”
時聆臉色冷冷的:“號碼給我。”
“操,”周十五心里咯噔一下,至于麼,連惦記個泡面都不行,“你自己沒他號碼?”
“你的號碼。”時聆說,“等我參加完生日會就給你打電話,你繼續加班。”
“行吧。”周十五報出一串數字,報完想問時聆記好了嗎,結果一抬頭,從后視鏡瞥見了對方冷淡的表情。
他沒什麼文化,搜刮不出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這種陌生的感覺,只記得商行箴在場的時候,時聆從來沒試過露出這樣的神情。
時聆讓周十五把他送到興南路,那里有一整條繁華的商業街,這種繁華跟中央商務大街的繁華不是同個概念,這里沒有成排林立的鋼筋大廈,多的是挨挨擠擠的小店鋪,賣首飾的,賣雜牌服飾的,做美甲美發的,低消費吃的喝的……
流動小吃攤擺了一路,行人來來往往,張覺就站在路口的牌坊下擺弄手機,左手拎著兩支冰紅茶。
車子停在牌坊前,周十五解開鎖,問:“不是說女同學過生日嗎?”
時聆推開車門:“我們先給她買禮物去,晚點兒去她家。”
“晚點兒,”周十五問,“那幾點結束啊?”
“不知道,可能會續場子。”時聆“砰”地甩上門,主駕窗子還開著,他說,“我會提前給你發短信的,你要是忙著吃泡面,我就讓叔叔接我。”
“靠,你別啊,這是我的工作,你別勞煩商先生,打給我就行。”
時聆輕笑起來,眼里盡是戲弄:“知道了,周哥。”
攬勝拖著無色尾氣駛遠,張覺支棱著抓手機的手,直到時聆拍了把他的胳膊。
他回神,抬起左手:“喝不,家里帶過來的,在超市抽獎抽中了一大箱。”
時聆接過一支,還是冰的,他擰開喝一口:“給敢心買什麼禮物?”
“跟往年那樣吧,什麼都挑一點,用大盒子裝著,”張覺轉身走進牌坊大門,“邊逛邊買吧……靠,那邊的烤腸好香,你吃不?”
沒等時聆回答,張覺跑過去買了兩根,再跑回來給時聆分一根:“來,拿著。”
時聆將垂在臂彎的雙肩包背好,一手拿烤腸一手握冰紅茶:“謝謝。”
張覺問:“你還背包干嘛呢,別是到敢心家還寫作業吧,到時一幫人吱哇亂叫的,能寫得進去嗎。”
時聆說:“就背著裝東西的,等下買了禮物就先扔我包里,你不是沒拿購物袋麼。”
“也是。”張覺啃著烤腸,引頸張望適合買禮物的店鋪。
時聆啃了半截烤腸,才想起個事兒,單手將烤腸和冰紅茶舉到半空,以興南路熙攘的商業街作背景,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發給商行箴。
張覺回過頭嚇一跳:“怎麼了你,在這土生土長十七年還冒充外地人打卡旅游景點啊?”
時聆把手機揣回去,不特地等回復:“你第一次請我吃烤腸,我不能拍下來留念嗎。”
“時聆兒你……”張覺最近受不起刺激,“這有啥好留念的啊,你不會是跟那誰似的,對我產生了些那啥……”
時聆用飲料瓶捅他胳膊:“別胡思亂想。”
“那就好,真的,我最近看誰都不對勁。”
這句話之后插進了一段短暫的沉默,時聆三兩下啃完了烤腸,奪下張覺手里的竹簽一并扔掉后,問:“你跟那個男生,談成怎樣了?”
饒是時聆過了張覺神經最脆弱的那幾天才提起這個事,張覺仍然反應極大地說:“談什麼,我直的啊!”
“敢心說你們這種情況,最后一般都互刪收場。”
“那不至于,就是成為彼此列表里的陌生人吧,”張覺說,“操,怎麼聽著跟真談過了似的……反正我還給他備注放了個‘zzz’的前綴。”
“什麼意思?”
“就是自動篩到通訊錄末尾了,不然翻列表看到他的頭像,我就會想起那句啥來著?”
時聆笑道:“老公,晚安。”
張覺嗆了口冰紅茶:“媽的。”
兩人順著商業街逛下去,輪流掏錢買了些東西,張覺買了個看起來很憨的小熊布偶,時聆買了陳敢心愛吃的夾心餅干,張覺買了管護手霜,時聆買了根手鏈,張覺又買了幾雙有小蝴蝶結的襪子……
最后禮物盒輪到時聆掏錢,他掃碼付款,看見列表有紅點,商行箴回復了他的消息。
長街沿路有不少供路人坐的椅子,兩人將東西一股腦放椅子上,張覺半蹲著,琢磨禮物的擺放布局,時聆坐邊上,點開商行箴的回復:怎麼了?
時聆敲字兒:想給你看。
商行箴:不是說去生日會麼。
時聆:我先跟別的同學去買禮物,路上嘴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