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放松緊攥書包帶的力道,說:“今晚我會回來的。”
商行箴不為所動。
時聆忍痛割愛般,小幅度將琴盒往前一遞,聲音悶悶地:“我想了想,見天兒拎著琴跑來跑去是有點累贅,放在家里比較保險。”
商行箴因那用詞微妙的“家里”而輕愣,但也僅僅是不足一秒的走神,他撐在門框上的手肘一松,接過琴盒:“吃了早餐再走吧,老周等下過來接。”
還是昨晚用餐的那個小餐廳,時聆坐姿規矩地享用孟管家為他端上來的早餐,樣式簡單,擺盤卻精致,齊家的私廚也有這般手藝。
想到齊家便想到了齊文朗,齊康年死后齊文朗就沒回過家,時聆這段時間沒見他哥露過面。
他啃了口熱香餅,眼尾沖樓上瞥了下,打算哪天等商行箴放松警惕就回趟齊家。
商行箴上去十五分鐘,洗過澡渾身清爽地下來了,穿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身,不過等他靠近,時聆聞見他換了另一支香水。
商行箴運動后的一小時之內習慣保持空腹,他拎上孟管家打包好的早餐要帶去公司,接過袋子時不經意道:“時聆房間的遮光窗簾有破損,孟叔,你得空檢查下別的房間有沒有類似情況,有的話順道換下來。”
孟管家平時做事細致入微,不可能出現這種差錯,他好奇道:“是哪方面的破損?”
商行箴說:“斷了兩根流蘇。”
孟管家:“……”
時聆正吃著最后一口熱香餅,險些咬到自己的指頭。
亮眼的冰川藍已經候在了院落門外,繪商上班時間是八點半,這才多早,估計保潔還支著拖布在大堂打呵欠,商行箴讓周十五先把時聆送回學校。
車廂內一路保持安靜,周十五雖話癆,但老板在場一般會收斂點;商行箴昨晚沒睡夠,借著這段路程閉目養神;時聆則摟著書包面朝窗外,雙目放空地想七想八。
想商行箴家的傭人打掃時會不會碰壞他的琴,想商行箴未說出口的交易條件是什麼,想該找什麼借口回齊家才不會讓商行箴追問。
離景嶠中學還有一小截距離時路面變得愈加擁擠,時聆失焦的雙眼突然有了神采,他拍拍主駕的座椅,喊道:“我在這里下車。”
商行箴聞聲睜眼,倦意使得眸色沉沉。
周十五從后視鏡中留意到,還以為商行箴在向他傳遞訊號:“還沒到學校呢。”
面包店要被拋到后頭了,時聆不想在這上面浪費時間:“我要買早餐。”
商行箴問:“剛才沒吃飽?”
時聆看了眼時間:“我給同學帶的,他住宿不方便。”
道邊剛好有臨時車位,商行箴說:“停車。”
時聆剛摸上門把,商行箴問:“今晚幾點放學?”
景嶠中學的高三級除周一的班會和周四的大掃除外都有統一放學時間,時聆搭著門把回頭:“六點。”
商行箴沒作聲,時聆就懂了,這輛車今晚不會晚于六點等在校門外。
到班時離早讀還差兩分鐘,時聆抓緊到隔壁班送了早餐,張覺一拍腦袋,答應午休后把他晾干的校服送過來。
下午課間時聆就跑走廊上朝隔壁班張望,結果沒瞅見人,再等了個課間也還是如此,他隨便攔下一個去接水的同學詢問,才知道張覺英語課上抽背沒過關,老師讓他課間去辦公室背到熟練為止。
時聆頓覺好笑,暫時放下追討校服的念頭,原路折回時撞見他們班門外一對躲在墻柱后你儂我儂的小情侶,這會兒正上演到女生勾著男生校徽上的線頭說悄悄話。
還沒別過頭假裝眼瞎沒看見,夏攬就叫住了他:“時聆兒,過來嘮嗑。”
時聆打小被夏攬和張覺這麼喊順耳了,從一開始的較真糾正到現在心如止水:“我校服上沒線頭給你揪著玩兒。”
“哎呀,那大家都不折騰線頭了好吧。”陳敢心站直了沖時聆招手,“時聆你過來,商量個事兒。”
等時聆走過去,夏攬說:“憨寶下周六辦生日趴,你有空參加不,就在家里。”
這是陳敢心每年生日的慣例,時聆沒異議:“有多少人?”
“還是我們四個,”夏攬朝隔壁班一指,意思張覺也去,“再加憨寶的兩個朋友,你都見過的。”
時聆問:“跟往年一樣定中午嗎?”
陳敢心搖頭:“這次改晚上辦吧,白天我要上補習班。”
時聆不太清楚商行箴給他請的老師會安排幾點的課,一時有些舉棋不定。
===第6節===
預備鈴響了,夏攬想起今天輪到自己擦黑板,忙扔下兩人奔進教室,陳敢心問:“怎麼了,你那天有事情嗎?”
時聆拋下顧慮,答應道:“沒事,我有空。”
計劃定下來,時聆心里穩了一些,任課老師還沒到班,他在課桌下摁亮手機查了查從賦月山莊到陳敢心家的路線。
六點放學,時聆背起書包就撤,一方面是省得商行箴那麼大人物天天對他這種沒什麼壞心眼兒的小人物積攢重重疑心,另一方面主要是急于看看商行箴給他請來了個怎樣的老師。
剛踏上校道,時聆被人隔老遠喊了名字,跟夏攬一模一樣的叫法:“時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