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姐姐在UCLA(加州大學)念大二,我因為在一個亞洲區的繪畫比賽上獲獎,得到了參加藝術節夏令營的機會,地點在新澤西州。”
“我父親早年因癌癥過世,我母親在一家企業做中層,拒絕了不少人的追求,一心只想把我們姐弟培養長大。
我去夏令營那年,她申請了訪美探親簽證,姐姐也留在加州過暑假,打算等我夏令營結束后一家人在美國旅游兩周。”
“我在大師班上獲得一些教授的賞識,其中一位把我推薦給他熟悉的華人富商,想讓我留在美國繼續深造,這位富商將作為我日后的贊助人。”
“我母親赴美后,和從加州趕來的姐姐租了一間民宿,住在我參加的夏令營附近,并且和華人富商約好,在一間米其林餐廳見面吃飯。
那一天姐姐提前帶她去租了一輛車,大概是為了顯得正式體面,她們租了一輛奔馳。
很湊巧,那時候你也有過一款相同型號的車。”
“我們和華商的聚餐很順利,談定了我繼續赴美求學的細節。
臨走時,我母親想起給對方準備的一件禮物還留在車里,于是和姐姐一起返回去取禮物。
我那時就站著六樓餐廳的落地玻璃窗邊,看著她們有說有笑地走向停在街邊的奔馳,我甚至清晰地記得遙控開車的瞬間,車燈閃了兩次;還注意到就在我們車的旁邊,停著一輛幾乎一模一樣的奔馳商務。”
“……就在我姐姐拉開車門的瞬間,炸彈爆炸了。”
昨天的評論都有看,謝謝大家。
就以日更作為感謝吧。
P.S:很多讀者懷疑自己失憶,并沒有。
程齊是剛登場的反派,一個炸彈狂魔。
第50章
尹寒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害怕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所以極力克制著情緒。
程景森也沒有說話。
他看著少年,而少年偏頭看著別處。
——原來他的恐高癥,是從那場爆炸案里留下的PTSD。
程景森模模糊糊地想了一下,繼而聽見尹寒問,“你知道是嗎?”程景森覺得喉間似乎被什麼梗住了,他答不出來。
尹寒的眼神和笑容已不復溫緩,再出口的話就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你早就知道的是嗎?程齊不是在那次爆炸案才開始針對你的,也許在那之前他就給你寄過炸彈,威脅到你的安全,而以你的戒心和在紐約的勢力,不可能對他毫無防備。
所以你明知道那枚炸彈被放錯了地方,卻任由它發生。”
程景森平生第一次遭受這樣的詰問,也是平生第一次被愧疚和懺悔壓得抬不起頭來。
他也曾是為了生存而不得已為之的弱者,卻在一步一步向上爬的過程中,目睹了太多廝殺和死亡,最終變得麻木不仁。
他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不相信上帝和命運,不在乎身前或生后。
他降生于東部勢力最大的華人黑幫,血脈里背負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皮囊多麼好看,他注定沒有干凈的靈魂,也無法安度一生。
但尹寒不一樣。
他原本是可以展翅高飛的少年,是才華橫溢的藝術家,是太陽底下最鮮活亮眼的生命。
卻因為程景森的陰謀陽謀和冷眼袖手,失去了兩位至親,成為一個無處庇護的孤兒。
尹寒繼續說,“原本我是不應該知道這些的,你和程齊的世界畢竟離我太遠。
可是你想象不到命運有多湊巧。
我母親租下的那間民宿的房東,就是陳瑜。”
這一起發生在鬧市區的爆炸案,涉及兩名中國游客的生命,又處在紐約這樣的大都市,當然會有大使館和FBI出面。
尹寒的舅舅從國內趕來,陪他一起處理各種后續事宜。
FBI很快鎖定了嫌犯——那個被程齊推到臺面上的替身吉米,這件事原本會按照司法程序抓人審問、法庭宣判,直至最后結案。
可是就在事發后的第十天,民宿租期將到,尹寒返回那里準備帶走家人的遺物,陳瑜無意撞見了他。
少年帶著一種失魂落魄的美,頭靠在門上,連續換著兩三把鑰匙試圖開門,然而手抖得不成樣子,連鑰匙都插不進鎖孔里。
一個畫面不過短短十余秒,陳瑜卻突然從他身上看到了程景森生母的影子。
陳瑜這一生,前三十五年都過得恣意快活,既是唐人街公認的美人,也是黑幫頭子程瑯的情婦。
錢財和寵愛她從來不缺,流水的宴席和愛慕者的追捧組成了她的日常。
直到,她發現十五歲的程景森不知何時變成了自己心里一道怎麼也抹不去的印痕。
于是人生的后二十年,她的一切心意都圍繞著程景森起落明滅。
她給他下藥,騙他上床。
她愛過他,知道他的所有秘密,甚至那些最不堪的往事。
她為他做事,以為他奪取了瑯幫當家的位置,他們這段相差二十年的忘年私情就會修成正果。
可是程景森怎麼會愛她。
程景森連自己都不愛。
陳瑜天性偏激,是那種得不到就要毀掉的人,她派人暗殺程景森,重金花出去了,可惜每一次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