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北這種低氣壓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他吃完晚飯回宿舍。
還好洗完澡后紀菲給他打了個電話,妹妹進了年級前20,紀北這才心情好了一點。
聞澤曦還沒回來,紀北這才得空,把那團揉的皺巴巴的紙團從書包里掏出來,一點一點展開。
多選題全掛,大題空白,只有幾個零零散散的單選和記概念的填空是對的。
他還以為自己記住知識點,至少不會考得太差,果然基礎太差,哪能這麼好突擊呢。
紀北怔怔地盯著那張刺目的試卷看了半天,直到門口傳來鑰匙聲,他才趕緊重新把卷子收起來,裝作沒事人一樣,跟進門的聞澤曦問好。
聞澤曦手里拿了兩個新的練習簿,朝他揮了揮,在遞給他其中一個:“難兄難弟,抄名字嗎?”
紀北:……
對啊,還要抄名字。聞澤曦不說,他都快忘了。
聞澤曦把書包放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紀北本來不想抄,攤開本子發了會兒呆,提起筆隨便寫了幾個名字就不想動了。
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聞澤曦,對方正在臺燈下認認真真寫著。
紀北停下筆,被他用心地模樣吸引,躡手躡腳地湊過去看。
自己的名字本來就簡單,加上他還挺愛寫連筆,絞絲旁能給他寫成一個“丨”,更別提那個“北”字了。
而聞澤曦不一樣。
紀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那幾個字的筆畫數,紀北都不用數,開始替他心疼。
他走近了些,聞澤曦捏著鋼筆,一筆一劃地寫著自己的名字。
筆畫很多,但他依然寫得整齊有力。
紀北看著那一行行遒勁漂亮的字,全都工工整整地印在他的眼簾里。
聞澤曦、聞澤曦、聞澤曦。
每一個字都不敷衍,每一個字都好看。
聞澤曦知道紀北溜過來看自己,沒說話,也沒多余的動作。
紀北這樣看著他寫了兩分鐘,等那一串串墨跡全都銘刻進了他的腦海,他突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自在。
“哎,”他覺得喉嚨有點干,舔了舔嘴唇,打破沉默,“聞哥,我沒寫名字就算了,你怎麼也……”
聞澤曦聽見他叫了自己,這才停下筆,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你呢?你忘了寫嗎?考試的時候我看你提前交卷了。”
“我……”紀北下意識就想接著他的話頭,說自己就是忘寫了,可看著聞澤曦認真的模樣,那幾個字像被什麼力量壓在了喉嚨里,就是吐不出來。
“不是。”鬼使神差地,紀北在聞澤曦的注視下,有些尷尬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承認道,“我不是忘了。”
“我就是……故意不寫的。”
聞澤曦聽見這話好像不驚訝,沒表態,眉眼間也依舊是輕松溫柔的神色,好像知道紀北話還沒說完。
“考太差了,寫了跟不寫沒什麼區別。”
紀北磨了磨牙,有點沒底氣,但還是說出自己的逃避心理。
聞澤曦還是沒有說話。
宿舍很安靜,陽臺上的門半開著,漏了一點風進來,紀北在宿舍一向穿得很少,在這一片沉默里,他被悄悄溜進來的秋風吹得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他不知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很奇怪,明明聞澤曦也沒逼問他什麼,但他就是……
就跟之前自己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一樣,明明是自己先起的話頭,可最后覺得不自在的人好像總是他自己。
聞澤曦見狀,先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把陽臺的門關上了,問他:“冷嗎?”
紀北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但還是搖搖頭:“還好。”
聞澤曦又喝了口水,走回自己的桌旁把杯子放好,拿過剛充好電的手機,對紀北道:“抄名字好累啊,我有點無聊,帶我打兩把游戲嗎?”
紀北:“……啊?”
你這話題跳轉得有點快。
“哦,打。”
不過這樣也好,剛才的話題,要是聞澤曦再問下去,紀北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才好。
那他自己都開不了口的、可憐的、無用的“自尊心”,讓他在考前不好意思問對方題目,考后就更不好意思說出考砸的原因。
他其實挺恨自己這破毛病,可他沒有辦法。
紀北見聞澤曦已經上了游戲,自己邀請他,開了一局游戲。
“我玩什麼英雄,去哪一路啊?”聞澤曦拿著手機,抬頭問紀北。
“都行,玩你想玩的,哪一路都可以。”紀北答道。
于是聞澤曦跟上次一樣鎖了一個妲己,還頗專業地選了系統自帶的備用信息,向隊友表示:“我玩上路。”
聞澤曦的游戲技術果然是肉眼可見的菜。
不會放技能、不懂看地圖、沒有一點游戲意識,加上匹配到的隊友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上路妲己十分能送,自爆一路,開局即崩盤,自帶0-10的buff。
而紀北雖然游戲技術也很弟弟,但在聞澤曦這弟中弟一般的操作下,倒也打得不錯了。
于是聞澤曦不可避免地開始被隊友罵。
其中不乏許多侮辱性的言辭。
紀北玩游戲,這種陣仗早就習慣了,畢竟他坑人的時間不在少數,一般只要有人罵自己,他多半把人一屏蔽,該坑照樣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