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因為沈璁一把拽掉了夾在他頭頂的頭紗。
“其實剛剛就想吻你的。”沈璁緩緩松開裴筱的雙唇,“可惜人太多了。”
他說著偏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裴筱腳邊的救生衣,“穿上,我們走了。”
扔掉了那條三米長的頭紗,其實裴筱的整套旗袍倒也不算很麻煩,尤其是改良過的薄紗裙擺很寬大,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動作。
他拉著沈璁的手,剛坐上摩托艇,就聽到身下的機器一陣轟鳴。
感覺到身后裴筱的手臂抱緊了自己腰,沈璁手腕發力,轟了兩下油門,摩托艇就應聲“飛”了出去。
在從未體驗過的速度中,裴筱一開始還嚇得不敢抬頭,緊緊抱著沈璁。
但很快,濺在臉上的海水,和撫過耳邊的海風,以及仿佛被甩在了身后的,震耳的轟鳴聲,都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與自由。
通過環在自己腰間的雙臂,沈璁似乎能感受到到裴筱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
他松開一只手高高舉起,難得隨性放肆地大聲喊道:“喜歡嗎——”
“喜、喜歡……”裴筱起先還多少有些緊張,但看著沈璁高舉的手臂,似乎也一點點被這種完完全全自由的感覺感染了。
他嘗試著,一點點松開緊緊抱著沈璁的手,最后終于也高高舉起雙臂,大聲地回應道:“喜歡!”
聽到身后的聲音,沈璁收回手,猛地一個急轉彎,嚇得裴筱瞬間伏下身來,重新緊緊將他抱住。
摩托艇在沈璁的操作下,幾乎完成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濺起層層的浪花,然后突然停了下來;裴筱拍著驚魂未定的胸口,聽到沈璁的笑聲,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被戲弄了。
“七爺!”他不輕不重地一巴掌拍在沈璁的后背上,嬌嗔道:“你又嚇唬裴筱。”
沈璁笑笑沒有反駁,回過身來單手摟住裴筱的肩膀,抬頭望著身后碼頭方向的天空,低聲道:“差不多了。”
“……什麼?”
裴筱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聊以表達自己被沈璁戲弄后的不滿,還沒弄清沈璁口中的到底什麼差不多了,就聽到“轟”的一聲巨響——
碼頭的方向,一束巨大的禮花躥上了天。
緊接著,又是“轟、轟、轟”三聲,三束禮花接連上天,剎那間,碼頭的夜空亮如白晝。
“……七爺?”裴筱偏頭,震驚地看著沈璁,“這也是……你準備的?”
“當然。”沈璁望著頭頂的禮花,輕描淡寫道:“之前答應過你的。”
許多年前的那個除夕,是他們在上海過的最后一個年。
雖然當時沈璁已經送走了沈玦,但醫院里沈克山那邊傳來異常的響動,整個上海也都籠罩在戰前的緊張與不安里,甚至連相對安全的法租界里都沒有人再放煙花了。
那時裴筱靠在馬斯南路二十號二樓臥室的窗邊,依偎在沈璁的懷里,問對方,國外會
豪門華屋與旗袍美人-第97章 番外十一
不會過年,放不放煙花。
其實在當時,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也許自己就要失去沈璁了。
不是不絕望,但他不后悔,不后悔自己曾義無反顧的愛過一個人,不后悔余生只有一段回憶留給他,在孤獨中細細品味。
就是在那個除夕,沈璁曾經答應他,到國外安頓下來之后,會親自給他放煙花——
“放最大,最好看的。”
“君子一言——”當時裴筱沈璁寬大的懷里轉了個身,抬眸看著對方的眼睛,“七爺不能騙裴筱。
”
此去經年,沈璁真的沒有騙他。
到新加坡安家后,每年除夕,他們都會在自家院子里放煙花。
沈璁會特意準備幾個小的呲花,讓囡囡可以拿在手里玩,高興得小丫頭手舞足蹈地滿院亂跑,引來Luck跟在屁股后面追;而此時的喜伯則會搬來張椅子坐在門口,懷里抱著貓咪,眼里看著孫女,欣慰得合不攏嘴。
裴筱一直認為,沈璁已經把這個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給自己了;但在沈璁眼里,那都是遠遠不夠的。
就在今晚,他還可以給他更多。
“煙花不好看嗎?盯著我做什麼?”
見裴筱熱淚盈眶,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沈璁輕聲調侃道。
就在此時,碼頭邊又是“轟隆”一聲巨響,裴筱被聲音吸引回頭,看到這一次升空的焰火,在天上留下了一串醒目的數字——
12.07。
那是許多年前,他們在百樂門初見的日子。
頃刻間,裴筱只覺自己臉上潮濕一片。
咸濕的水珠劃過他的嘴角,早已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感動的眼淚。
“七爺……你……”他感動地望向沈璁,一時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居然……還記得……”
眼下,他當然不懷疑沈璁對自己的感情,但他也很清楚,當初在百樂門“重逢”時,沈璁根本已經不記得他,更遑論“喜歡”。
其實他一直都能接受,在那個時候,他們二人地位懸殊,沈璁只不過把他當成一個臨時起意的床伴;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直到今天,這個對他意義非凡的日子,沈璁居然也記得。
“我也不知道。”沈璁望著裴筱,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