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撇嘴做了個受傷的表情便回轉過去洗牌了, 林驍陽卻一直往他那兒看著。
“行啊你段段,你都不給我幫忙。”羅旭飛湊近了去捏段邯腰間的癢癢肉,被后者靈活多開:“我就知道你要當我哥舔狗。哎,不是, 我哥怎麼了,他平時脾氣沒這麼爆啊。”
段邯沒回答,手上熟練地洗牌, 撲克被翻得嘩嘩作響,聽著很舒服。
他掃了眼羅旭飛:“我要是能完全吃準你哥的脾氣,你就得管我叫嫂子了。”
“嘿!你這人!”
他們兩個在鬧什麼,林驍陽其實不是很在意,也沒那個心情去在意。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鐵哥們兒告訴你你喜歡一個你一直覺得自己討厭的人的時候保持冷靜的。
至少林驍陽不行。
不知道算不算他的腦補能力太強,這會兒他已經腦補到日后和段邯跟家長出柜的樣子了。
段邯這人平時就不正經,想必出柜也不會太正經,指不定就是兩家人聚會時突然就親上來出柜呢,說不定連他這個當事人都還沒準備呢。
等等。
林驍陽猛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我在想什麼?
但事實就是這樣,段邯在他心中的模樣太鮮活了,一想到有關段邯的場景,他就仿佛看得著畫面、聽得見聲音一樣。
他幾乎看見段邯的一些小動作就會去猜他為什麼這麼做,也都能猜中。而如果猜中了,林驍陽就會有一種隱秘的得意浮現出來,就好像對了解段邯十分驕傲一樣想:看,我就說吧,果然如此。
相比于印象簡單固化的阿寒,段邯更像是一個生靈活現、有點討厭的鄰家男孩,一個能讓林驍陽感到喜歡的存在。
他也有點想明白了為什麼他在段邯親近他時會想躲開和去拍他,卻從來不會真正表達抗拒了。
可能這就是喜歡吧。
小林同學手里捏著牌,深深把頭埋了下去,長長地“啊——”了一聲。
“怎麼了?”段邯問,“不舒服嗎?該你出牌了。”
“沒事沒事。”林驍陽趕緊收回注意力,“可能桑拿房待久了,悶得慌。”
另外二人就沒追問了,示意林驍陽快些出牌。
之后林驍陽沒走神得太過厲害,但一直心不在焉,甚至有幾局到最后都是捏著對三等死。羅旭飛笑他怪不得不打錢,原來是牌技退步,段邯就教育羅旭飛,讓他對自己哥哥尊重點兒。
羅旭飛好他媽委屈,嚷嚷著讓表哥治一治這個未過門表嫂的雙標和偏心。
他那句“未過門表嫂”跟燙人似的,林驍陽聽了就老覺得心里頭在燒火,一簇簇地火苗燃得他耳根通紅。
他們也沒能打多久,那邊大人些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帶他們去樓上自助餐廳吃夜宵跨年。
“我們每年都是這麼跨,吃著吃著就到新年了。”羅旭飛跟段邯說,“你反正自己拿自己吃,自理就行了。”
他們進去時餐廳已經有了不少人,柯女士便讓三個小孩兒自己找地方坐,他們五個大人坐了個靠墻的沙發座。林驍陽也眼饞沙發座呢,柯女士就說:“小小年紀的干什麼偏要求舒服啦,能有位置坐就不錯了。”
他姨媽也跟著姐妹幫腔:“哎呀年輕人就給我們這些老的讓個地方唄,你們看那邊那個四人座不香嗎?快去快去。”
于是三人就被趕到四人座去了。
路上羅旭飛賊兮兮地問段邯:“段段,要不我慢點回來給你和我哥留時間?”
“別了。”段邯想到自己剛剛才跟林驍陽表白了一次,對方說要考慮,那他就不能給林驍陽太多壓力:“沒有你更尷尬,你快點回來。”
羅旭飛不解其義,說了句好。
林驍陽愛吃甜,這會兒大晚上的也不想吃什麼主食正餐,便守在巧克力噴泉旁邊,舀了一勺巧克力醬澆在盤子里的棉花糖和草莓上。
等熱燙的醬汁冷卻凝固下來,他吃了一顆棉花糖,甜香一路浸透骨子里,林驍陽才慢慢地把恍惚了一晚上的心神定了下來。
他不是一個矯情磨蹭的人,想通了什麼便去做什麼,從不拖泥帶水。
而他此刻已經想通了。
他最初會找上阿寒,是為了有人能和他共同分擔他的壓力,當他的樹洞。所以他對阿寒有喜愛甚至有依賴感,那都是很正常的。但這都不能成為喜歡。
如果硬要問他什麼是喜歡的話,那大概就是他對于段邯的感覺吧。
扔不掉、放不下、攆不走、推不開。
攆不走回憶推不開人。
他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棉花糖,過分的甜膩于味蕾上炸開,幾近發苦的滋味。他又隨意拿了幾樣點心,回到了位置上。
段邯已經在位置上開吃了。
“哎小林同學,”他看見林驍陽盤子里的巧克力草莓,“你帶了什麼?給我嘗嘗給我嘗嘗。”
“就是甜點。”林驍陽把盤子放到中間,坐到了段邯對面。段邯拈起一顆草莓放進嘴里。
太他媽酸了。
他差點兒沒離開這美麗的人間。
但對面坐著認真剝蝦殼的林驍陽,段邯不好直接把草莓吐掉,只能忍著那股炸裂的酸把東西咽了下去,端起飲料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