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段邯還能勉強把林驍陽摁墻上壓著,張嘴正要說話, 下一秒便因為迎面來的一拳而亂掉了方寸, 躲閃間被林驍陽扯住衣領, 倆人一塊兒摔到了地上。
巷子里的地面長久沒人打掃, 灰塵積了寸把高, 段邯趕緊伸手撐地,最后的結果便是他先林驍陽一步穩住了身形, 結果衣領又被暴力一扯,他跌到了林驍陽下方。
衣領的布料發出不堪撕扯的尖叫,灰塵飛起來三尺高。段邯手肘那塊兒可能蹭脫了皮,這會兒火辣辣的疼。
林驍陽整個跨坐在段邯身上, 手里仍扯著他衣領。而段邯則一心想看看手肘怎麼樣了,卻被小林壓得死緊,動彈不得。
“小林同學。”他現在張口就得吃灰,“這樣, 你要不先從我身上下來,我……我覺得我可以跟你解釋。”
“解釋什麼?”林驍陽冷笑,“解釋你是阿寒, 還是解釋你在這兒脫衣服,還是解釋點什麼其它我不知道的東西?”
完了。
段邯想,這回林驍陽鐵定是生氣了,還氣得不輕。
不信你看,他都氣得變聰明了呢。
林驍陽當然氣,而且無敵氣。
就在幾十分鐘前,或者再往前延伸幾天,這一段日子里,他對今天的面基是抱了十二萬分的期待。
他不是顏狗,也不怕到時候見面看到對方丑得沒有人形會給嚇到,所以一直心情很好,美滋滋地等著和阿寒見面,倆人坐下來開個黑,晚上一塊兒吃個飯。
他們合格考時間趕得挺巧,剛好周六考完,完事兒放假。林驍陽還專程給柯女士打了電話,說自己不回去吃了,跟同學在外面解決。
林驍陽連去哪兒都訂好了——準確的說是和阿寒商量好了。阿寒推薦了三中附近的一家網紅烤肉店,倆人提前訂了位置,就等面基去吃。
一切的構想都很美好,直到林驍陽到了約好的地方,看到個背對著他脫褲子的神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風日下,道德敗壞。
林驍陽震撼了——早就聽說三中學子人均奔放,沒想到不羈到了這個地步,這哪是開放,這就是單純的變態啊。
等等。
他不知道平時來這個地方的人多不多,如果不多,或者很少,那眼前這人不就是……
“操。”
林驍陽被腦子里的想法給嚇得小手一抖虎軀一震,嘴上沒忍住,罵出了聲。
脫褲子的變態聞言,似乎是十分倉皇地回過頭。這兒光線是真的昏暗,林驍陽戴著眼鏡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熟悉的輪廓。
脫褲兄的校褲已經脫完了,布料皺縮著攤在地上,露出脫褲兄里面那條性感風騷的牛仔小腳褲。
噫。
林驍陽沒眼看,他好騷啊。
脫褲兄往他這兒走了兩步。頭頂烏云散開了些,一點天光乍泄,潑在脫褲兄臉上,洗掉了黑暗給他的偽裝。
看著段邯那張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臉,以及他身上明顯經過精心搭配、與阿寒描述里十分相似的上衣。
林驍陽輕輕“嘶”了一聲。
段邯重重抽了一口冷氣。
“……沒想到你這麼快啊。”段邯似乎有些尷尬,“我以為你還得再找找怎麼進來呢……那個——”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林驍陽的拳頭已經招呼過來了。
倆人在巷子里干了一架,林驍陽心底的悶火才降下去了微末的一點兒。
他猛地松開段邯站起來,后者撐著地起身,手肘上傷口溢出的血甚至擦到了手臂上。
林驍陽沒吭聲,轉身彎腰把地上壞掉的眼鏡撿了起來,塞進了兜。他剛剛情緒太激動,忘了把眼鏡摘掉,這下壞了個徹底。
摘了眼鏡的小半瞎自然看不見段邯手上有傷,他靠著墻,語氣冷漠:“你現在解釋吧。”
“我覺得你可能不是很想聽我扯長篇大論的解釋,”段邯眨眨眼,傷口泛著鈍痛:“我是阿寒。”
“嗯哼。”
“我知道你是羊仔。”
“嗯哼。”
“知道了有一段時間了。”段邯老老實實地和盤托出,“我沒故意想騙你整你,真的,這點你相信我。”
噢。
這點相信你噢。
哈哈,爺信你個龜龜,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信不得,信不得。
林驍陽笑了一聲,拎著書包轉身就走。段邯撿起地上的校褲塞進包里,趕緊跟上:“哎小林,你倒是發表點意見啊,別聽完就走,我好慌的。”
神他媽發表意見。
林驍陽這會兒是真不想和段邯說話。
他發現他完全沒法理解這男的在想些什麼。
剛剛在發現脫褲兄是段邯的那一瞬間,林驍陽腦子里的理智就直接爆炸了。他所說的話更是直截了當地告訴林驍陽,我就是阿寒,我是和你網戀好久的阿寒。
這多他媽有趣啊。
“我知道你是羊仔,知道有一段時間了,我沒想整你騙你。”
聽聽,這得什麼品種的狗東西才說得出口的混賬話。
知道阿寒就是段邯的時候林驍陽只是生氣,打了一架以后氣滅了一點兒,卻因為段邯幾句話而感到了被欺騙的憤怒和委屈。
他可以勸自己放寬心,就算網戀對象是自己鄰居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以后當個兄弟朋友之類——但他還不至于心善到在別人耍著自己玩兒了以后還開導自己,放下過去做回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