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謝了謝了,謝了啊老賀。”林驍陽踩著了實地,那點酸麻立馬從腳心一路竄到大腿根。
他彎下腰去揉腿,順口問:“你怎麼找著我的啊?”
“陽哥你這話真有意思,我把整個學校跑遍了都沒看見您人,可不就得跑操場上來嗎。”賀鈞看了眼手表,“哥,快點兒,咱還得趕去吃飯。”
“盒飯?”
“想太多了,食堂。”賀鈞拉住林驍陽伸過來的手把他拽起來,“三中劃了個地兒給競賽生吃飯用,跟猩猩館似的。”
林驍陽對賀鈞的比喻能力從不抱任何希望,他看了幾個小時的卷子,此時確實有些餓了:“那走吧。”
三中食堂緊挨著操場,聽說新翻修過,比一中的大上不少。競賽生就餐區在食堂東北角,此時坐滿了人,熙熙攘攘的也沒個空位。
“靠,來晚了。”賀鈞四下看了看,“我就該過來占個位置再去找你。”
林驍陽:“你自己沒想到,怪誰——哎,那邊兒,有個空桌。”
他這時候戴了眼鏡,眼睛尖,一眼掃到最角落里還有個空桌子,一干二凈沒有東西,是片難得的凈土寶地。
他跟賀鈞快步走過去,預備把習題冊放那兒先把位置占上。林驍陽身材瘦,從各路縫隙間穿梭,移動速度極快。
不料,就在他手上的書即將在桌面上降落時,異變陡生。
一本復習卷橫空飛來,啪地一聲落在塑料餐桌上,穩穩當當停在了桌面正中間。這復習卷來得太過突然,林驍陽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了原地。
“啊,不好意思。”扔書的男生溜溜達達走過來,穿著三中校服,頭發推得中規中矩,聲音挺耳熟,臉卻沒見過:“這是我的位置了,同學。
”
林驍陽氣笑了:“到底是誰先到的啊?你離這兒萬八千里呢,扔東西挺準,平時沒少把自己空投進垃圾桶唄?”
“同學,你這話就不對了。”男生臉上帶著笑,客客氣氣的,“國家倡導可循環發展,我這樣的優質資源不到物盡其用,哪能輕易回收,你說是不是?”
林驍陽:“……”
靠,真的好不要臉一男的。
他倆在這兒嘴上法都斗過一輪了,那邊賀鈞才姍姍來遲,過來看見氣氛不對,又瞧見桌面上的書,大概明白了:“被占了?”
“嗯。”林驍陽哼了一聲。
“嗨……多大事兒,找別的地方唄。”賀鈞瞅了眼男生身上的校服,擔心旁邊這祖宗待會兒和人東道主鬧起來,趕緊打圓場:“走啊陽哥,找我們學校的拼桌。”
男生仍笑瞇瞇的:“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們挪窩了。”
“挪窩”這詞一出來,林驍陽立馬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可不就是剛那個說自己搶了他位置的神奇人嗎。
賀鈞樂意好商量好解決,他林驍陽不樂意啊。
“你——”
“林驍陽!”
他一句狠話說到一半,半路里殺出個帶隊老師,硬生生截斷了話茬:“你剛剛去哪了?站著干什麼?還吃不吃飯?啊?”
帶隊老師死亡三連一句比一句兇音調一句比一句高,林驍陽心呼大事不妙,正不知道說點什麼好,那邊那個男生卻替他開口了:“老師好。”
帶隊老師給整懵了:“啊,你好。”
“剛剛這兩位同學在問我能不能拼桌。”他笑笑,“而且我們學校最近在翻新,不熟悉地方的人的確容易找不到北。”
他一句話給了倆桿子,讓林驍陽和帶隊老師都有地方下。
老師利落地順桿爬了:“這樣啊……那行,你們坐一起,啊。林驍陽,賀鈞,你倆搞快點兒去把飯打了,磨磨蹭蹭的,真是……”
賀鈞“哎哎”應了兩聲,拉著林驍陽去排飯。男生溜溜達達地跟在他們后面,見狀問:“你們這個老師很兇嗎?”
“沒,她不兇。”賀鈞把林驍陽搡在前面,他在中間夾著,“兇的是她老公,副校長夫人,不然誰買賬。剛謝謝了啊,你叫什麼名字?”
“段邯。”男生了然點頭,“橋段的段,邯鄲的邯。”
“你名字怪好聽的。”賀鈞夸了一句,“我叫賀鈞,他是……”
“閉嘴。”
“噢,閉嘴,也怪好聽的。”段邯哈哈笑道。
林驍陽:“……”
林驍陽要炸了。
怎麼會有這種奇奇怪怪的人間迷惑人啊?
一頓午飯吃下來,林驍陽吃得那叫一個味同嚼蠟食不知味,連含在嘴里的是甜是咸都沒咂摸出來,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忙著對段邯看不順眼。
偏偏這男的一張小嘴抹了蜜,賊能叭叭賊會說,上能忽悠老師下能勾搭同學,賀鈞跟他聊得熱火朝天,留林驍陽一個人自閉。
等飯吃完了還完餐盤,賀鈞都還念念不忘:“哎,段邯,待會兒考完試你把你QQ給我,有空常聯系啊!”
林驍陽:“……”
“還有空常聯系,”他哼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一中跟三中有世仇了?這是階級矛盾,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跨過去的。”
“哎呦,都什麼年代了啊陽哥,你總不能還玩兒羅密歐朱麗葉那套吧。”賀鈞把胳膊往林驍陽肩上一搭,“再說,我要是跟段邯殉情了,你不得為我哭塌長城啊?”
“別,我那是笑哭了。”
倆人把剛剛飯桌上那點三人行的尷尬扔開,嘻嘻哈哈鬧過一陣,便算是翻過了這頁。
競賽還有一個多小時開始。
林驍陽這回沒再離群索居,跟著賀鈞一塊兒去了自習室檢查身份證件以及文具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