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見面,祁寒就發現這個醫生對撮合自己和沈念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好奇地等著看何容會制造怎樣的機會。
一個半小時過去他還沒有出現,祁寒一手杵著下巴看著緊閉的房門,心想自己真是不受沈念待見。
又過了半個鐘頭,房門從里面打開,何容在門口對他招手。
祁寒起身快步走過去,問他:“按摩完了?”
“嗯,”何容點頭,“這段時間沈念忙著跟你結婚,所以一直沒有約我,其實我們需要經常見面,才方便我及時了解他的心理狀態,調整治療方案。而且他的雙腿癱瘓時間長,按理應該每天都按摩拉伸,這樣才能有效防止關節生硬、肌肉萎縮。可惜,他總是自作主張,不聽我這個醫生的話。”
說著他無奈地做了一個攤手的動作。
祁寒覺得他說這話時才像個正經醫生,仔細聽過后,困惑地問:“所以你是心理醫生?”
何容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的主業是中醫,但有復建師和高級心理咨詢師的執照,你可以放心。”
“哦,”祁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搭配,有些稀奇。
“我有自己的私人診所,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聯系我。”何容遞過來一張卡片。
祁寒接過卡片掃了一眼,覺得自己應該永遠用不上這東西,隨意地揣進了褲子口袋。
同時,他察覺屋子里一直沒有動靜,探身向內瞧了瞧,發現沈念不在屋中,不解地看向何容。
何容把他讓進來,指著浴室的門小聲說:“等你們感情培養出來后,我教你一些按摩和拉伸的手法,以后你每天給沈念按,既能增進感情,又有利于他身體恢復。
”
祁寒這才明白沈念在洗澡。
何容跟他解釋:“今天我給他加了被動鍛煉的時間,沈念感覺舒服的同時也會很累,但是他矯情,非要洗過澡再休息,你進去看著點,別讓他泡在浴缸里睡著了。”
說著他對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祁寒揮揮手:“不用太感謝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何容風風火火地離開,留祁寒一個人對著浴室頭疼。
他倒是想進去幫沈念洗澡,可是以兩人現在降到冰點的關系,真那樣做的下場大概是死得很慘。
他在浴室門前踟躕了一會,又把耳朵貼在門上,隱約聽到里面細微的水流聲響。
想起何容的話,他想要敲門,手抬起來,又再次放下。
就在糾結時,他聽到浴室里傳來一聲不大的響動,接著沈念低低的聲音響起:“何容,進來幫我一下。”
祁寒想要推門而入,又覺得不好,隔著門對他說:“何容有事走了,讓我在這兒守著。”
沈念沒有回應,祁寒聽到一聲咒罵、有東西被掃落到地上。
然后又是一陣沉寂。
他等了一會,扣響門,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好嗎?我進去了?”
沈念不答話,祁寒不再猶豫,推門走進浴室。
沈念已經從浴缸里出來,坐到了輪椅上,身上穿著一件黑色浴袍,一如既往嚴謹地系著扣子,浴袍遮住了他雙腿的大部分,只露出一截蒼白細瘦的腳踝。
他抬眼看向祁寒,因為沒有金絲眼鏡的遮擋,可以看見他的眼角微微下垂,在浴室的燈光照映下,眸光有種不真切的淡淡柔和感。
“出去,”他說,聲音卻還是冰冷的。
只是在氤氳冒著熱氣的水霧中,這份冷若冰霜也少了幾分寒意。
祁寒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深深咽了口唾沫。
沈念見他站著不動,又重復了一遍:“出去。”
祁寒回過神,看到他的頭發還是濕的,正在往下滴水珠,取過一條毛巾想給他擦干。
沈念偏過頭,拒絕了他的幫助:“我自己可以。”
祁寒只得把毛巾遞給他,順便撿起了地上的瓶瓶罐罐。
沈念接過毛巾,微微低頭,抬手擦頭發。
祁寒起身看著他的動作。
沈念擦了一會,就放下手臂歇息一下,似乎很沒有力氣,祁寒突然想明白這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幫忙,所以靠手臂的力量從浴缸移坐到了輪椅上。
他在心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不明白沈念為什麼總是對自己避之猶恐不及。
他不顧沈念反對,推著他出了浴室。
沈念坐在輪椅上歇了一會,想撐著自己轉移到床上去,祁寒看著他微微發顫的手臂,擔心他摔到又在旁邊幫了一把。
沈念不喜歡他這樣,他在商場上殺伐決斷說一不二,不需要別人泛濫的同情心。
今天如果不是太累,他不會喊何容幫忙。
他蓋好被子掩住自己無知覺的雙腿,看向剛剛正在注視它們的祁寒,冷漠地說:“希望你能收起自己同情的目光。”
祁寒聞言抬眼與他對視,神情頗為意外:“你覺得我是在同情你?”
沈念沒答話,一手壓在被子上,靠坐在床頭閉目養神。
祁寒自嘲地笑了一下,過了一會低聲說:“我覺得,你可能分辨不了一個人的復雜情感。